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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死因


  76、死因

  兰清若和陈妈一人搀着雷曼儿一条胳膊,她在雷刘氏的遗体前哭得全向僵硬气息恹恹。

  公主特许兰清若陪着雷曼儿去看雷刘氏最后一眼,之后就要送往长渠县义庄,案子一日不破一日不得入土为安。

  雷刘氏上半身净湿,头发散乱,额角血肉模糊,但神色还算安详,雷曼儿噗通一声跪下去,头抵在雷刘氏的怀里泣不成声。

  “娘,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呀?!如今只剩下我一个,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陈妈妈去拉雷曼儿,“好姑娘,你别这么说,这样说你让夫人如何安心地去,她不能安心地转世,就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你就说你会好好地,会好好地找个人嫁了,会好好地过一辈子。”

  “娘,我好怕我好怕。”雷曼儿抓住雷刘氏的手贴在脸颊上。

  “姑娘,”陈妈也涕泪纵横,“陈妈虽然糊涂不懂事,但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用怕呀。”

  雷曼儿一边哭一边摇,雷刘氏的头突然歪了过去,脖颈处露出一抹紫红的手印,陈妈妈一愣,眼睛大瞪着,一副难以致信的模样。

  尸体两头各站了一位玄衣男子,只是肩头的团绣未镶金钱,兰清若问,“这位大人,夫人脖子后的乌青是手印么?”

  “是,”那人眼里未带一点情绪,“具体的要等县里的仵作来看。”

  雷刘氏身体瘦弱脖子纤细,那枚手印几乎抵到下颚处,快将她的脖子抓在手里,可见杀手的手很大。

  陈妈妈悄悄后退两步,手也下意识地拢在袖子里。

  兰清若把雷曼儿带到一边坐下,妙闲,薛老太太一干人都默默地坐在一边。

  公主一抬手,两名护卫将明月带进来,推搡着跪到地上;明月瑟缩着趴在地上,一脸冷汗。

  公主厌烦地叹口气,“今儿这事大伙都知道了吧,雷刘氏死了,被人杀死的,崔大人说凶手十有八九是这个丫头,我没让他报官,就是想问问薛老夫人,这是薛家的丫头,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薛老太太身体摇摇欲坠,她死咬着嘴角勉强支撑着,“一切但凭公主发落,若真是她作下的孽,就依国法处置,我绝不偏袒。

  明月脸色死灰般颓败,哀哀地小声求道,“求公主明鉴,我绝没杀雷夫人,我敢对天发誓,我若杀了她,让我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崔大人,”公主无奈地摆摆手,“你问给大伙听听,免得有人说我公主府轻贱性命。”

  崔大人长揖一礼,“你里衣的纽扣是什么时候掉的。”另一个锦衣卫上前利落地掀起明月的马甲露出里面青粉的里衣,里衣是对襟圆领衬衫,一排琵琶蝴蝶扣,最下一颗的纽子脱落,半敞着。

  明月嗫嚅着嘴唇,“我不知道,这衣裳是今早才换的,当时还好好的。”

  那锦衣卫又摁住明月的头,抽出头上的簪子,把她的头发扒拉到两边,近旁的人能清晰地看见头顶一道血痕。

  崔大人问,“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是我适才去给老太太拿外褂,被石块绊倒,旁边的树枝在头皮上刮了一下,还流了不少的血,我怕老太太等急了,就没敢耽误,若不相信我可以带着你们去我摔倒的地方看看,我绝没说谎。”明月跪立起来,急切地分辨着。

  崔大人对着公主拱拱手,又扫了眼其它人,“这位丫头身上掉下的纽扣就在雷刘氏的手里,想是撕打时拽落的,雷刘氏的指甲里也有些带血的皮肉,皮肉上还沾着毛发,依下官看正是这丫头头皮上的血肉。”

  明月颓然倒在地上,摇着头,“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又倏地立起来,“雷夫人曾来花厅门口探问老太太和公主说完了话没有,说她有事要和老太太商量,我拦住她说,和老太太有什么事也得等离开这里再说,哪有在公主面前说其它事的,很不尊重;当时她很急切,似乎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找老太太,我心里也是可怜她不易,就上去扶住她,谁知她脚下一闪险些摔倒,扯得我也绊了个趔趄,想是那时候她扯掉了我的纽子,除了那次,我和雷夫人都没走到一起,怎么我的纽扣会在她的手上,公主,”她跪着行了几步,一脸仓皇,“真不是我,我没有,想是有人要冤枉我,求公主替奴婢做主。”她全身都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那你头上的伤你怎么解释。”崔大人冷冷地问,“依我看这丫头就是巧言令色,不上大刑不会轻易招供。”

  “师太怎么看?”公主突然转向妙闲。

  妙闲行了个佛礼,“杀人偿命这是国法,既是国法就得报官,到时候行凶者伏了法,死者也活不过来,且此事牵连了薛家,薛家是这丫头的主家,自然脱不了管教的干系;依贫尼看,雷刘氏的心事就是她的姑娘雷曼儿,若曼儿姑娘有了好的归宿,她也就瞑目了,否则明月就是横亘在曼儿和薛家的一根刺,薛家就再不会照应曼儿,你让她一个孤苦的女孩子该如何是好。”

  荣寿狠狠地拍了拍椅子扶手,脸色阴沉。

  薛老太太哆嗦着嘴唇,“恕老婆子多嘴,杀人偿命,曼儿是我的侄孙女,我怎么会不照看她,我还是会遵照我的承诺让我侄儿娶了她,公主请放心。”

  荣寿冷冷地歪在迎枕上。

  明月听到这话像被抽了筋一样,撑了几次都没爬起来,绝望地抬起头望向薛老太太,“我从五岁被卖到薛家就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不敢说一点错没有,却时时小心谨慎,生怕有一点错,我这次被人构陷怕是活不了了,但起因老太太应该一清二楚,薛家那个侄儿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日日流连风月,早弄得倾家荡产,只能到薛家打秋风,老太太想把曼儿姑娘许给他一是填了他的窟窿,二是也好兑现了对公主的承诺,我猜有人知道了老太太的好打算,就是不让你如意,才做了这个么圈套给我,老太太不救我我认了,谁让我是下人,生死都在你手心里掌着呢。”

  “梅老弟真是谨慎。”武仁合点头称道,“就该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肖大人是如何肯放了兰姑娘的?!”

  “开始他一直很嚣张,我连张连生都搬出来他都不松口,后来还是汪主森失踪的消息触动了他,他怀疑有其它势力摸进了城,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和你们闹掰,庆丰城太复杂对他并没有什么好处。”梅效白真真假假地。

  “这些形势是你给他分析的?!”武仁合瞄了他几眼,状若无意地问。

  “我哪里懂这些,”武仁合质疑的眼光瞟过来,梅效白又说,“我只是替他算了一卦。”

  “噢,”仁惠合长舒一口气,“我差点忘了梅家的铜钱卦很准的。”

  “见笑,现在也只能当个乐子玩一玩。”梅效白说。

  “以梅老弟以为,现下、、、、、、”武仁合说得颇为艰难。

  梅效白哂笑一声,从他昨日将汪东森的企图在玉带春面前说穿之时起,玉带春对汪东森起戒备之心是必然,汪东才的统一大计必将受到阻扰。他心里有些别扭,他并不想阻挠什么,更不想左右什么,这个时代顺应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不能不回答。

  “现在中国最可怕的势力是什么?!”梅效白问。

  “自然是革命党。”武仁合说,“势头汹涌,难以阻挡,绞之不净呀。”

  “好,没有外敌,大家可以你争我夺,有了外敌,大家只能同仇敌忾。”梅效白淡然说,“还是那句话,众所周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武仁合蹙眉不解。

  “都督别为难我了,我哪里知道什么国家大事,我只是从经商中悟出些道理。雅安出产刻丝,商家为了争夺客户,要么不计成本地降价,要么使阴招损招,大家两败俱伤,前年有一种叫丝绒的面料从国外过来很得人心,生产刻丝的商家不用谁招呼自动抱到一起,共同应对这个丝绒。所以,我以为万事理都相同。”武仁合不可能不知道汪东才的野心,否则他也不会把汪东才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什么主席当一回事。当初主席这个称呼出来时,大家还揣摩了好一阵,后来听说是省督留洋的儿子给起的名字,意思是总理的意思,一个虚名,但汪东才却不觉得这是个虚名,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敢于行这样的险招,可见汪东才并非玉带春之流。

  乱世之中,唯有联手。汪东才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武仁合没说话。

  梅效白叹口气,此刻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恐怕都和武仁合的感觉一样,两眼一抹黑,却又不能不往前走。

  “那我就问一句我们可以离开庆丰么,实在是家中急事等着我去料理。更何况我与清若有名有姓,你们若查到什么需要我出面解释,并不是难事。”梅效白庆幸自己还是个局外人。

  “梅先生,”肖九一直很拘谨,下巴上胡子拉碴,一个晚上,瘦削的脸颊又凹下去一大块,突出来的眼睛布满血丝,“听你的下人说你家里有人走失?!”

  “对。”梅效白冷静说,“截止昨日还没有找到。”

  “是谁?!”

  “这好象不方便说,算是我的家事。”梅效白愈发冷淡,且带着些阴郁。

  “好了,走吧。”武仁合挥挥手,又笑问,“兰姑娘的病不治了?!”

  “治病不如保命重要。”梅效白慨然。

  “对呀,说的对呀。”武仁合告辞。

  肖九灰溜溜地跟着,不死心地上前,“就这么放他们走?!”

  “那你抓着什么了么?!”武仁合冷冷地问,“昨日梅效白不可能做什么,他也懂得避嫌,至于兰清若、、、、、、也不应该,拿命赌呀,她可是差点死在玉带春手上。”

  “那、、、、、、”

  “算了,即使他们有什么嫌疑,我们也要懂得为自己留一线,这个时代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呢,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世界在乱起来了。”

  13、沧澜

  拿着肖九的放行令重新在各个部门盖了章,等真正上了船天色已近黄昏,落日映在沧澜河面,一片火红。’

  一进船舱,兰清若就借故躺下没再出来,兰香陪在一边,她还在为玉带春五姨太的那番威胁耿耿于怀。

  “这事得跟大爷二爷说说,昨晚梅香说这种女人最是可怕,她要耍起坏来防都防不住。”

  “别草木皆兵。”兰清若恹恹得,“现在只求别给梅老爷惹麻烦。”

  “梅老爷有什么麻烦?!姑娘还是为自己打算打算。”兰香急了,把梅香说的梅家的事给兰清若说了一遍,“姑娘,你看,梅老爷和太太感情十分好呢,你要是嫁过去、、、、、、虽然他人很好、、、、、、”

  兰清若一时也很诧异,又有点小小的兴奋,“老爷是这样的人?!真让人不敢相信!”

  “姑娘,”兰香气哼哼地,“我这都急一路了,你倒还像没事人一样。你还记不记得太夫人娘家的惠表姐,她和惠姐夫青梅竹马好得像一个人一样,后来惠姐夫死了,惠表姐娘家给她找了一门不错的人家改嫁,听说后来的姐夫对她也是万般宠爱,可她不到一年就死了,听下人们说她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一心求死。”

  “嗯,怎么了?!”兰清若心不在焉地问。

  “姑娘!”兰香哀嚎,“你要嫁过去就要永远和那个死去的梅太太比,你永远也比不过她。”

  兰清若这才听明白兰香的意思,佯装蹙眉,“哪里听来的混账道理,我哪里比不过她了。,是家世还是人才样貌?“

  “姑娘,”兰香抓住兰清若的胳膊,“我娘说过活人是永远没法和死人比的,因为她不和你比,所以你就比不过。”

  “这话有道理。”兰清若嬉戏的心忽而变得沉重起来,她推开轩窗,月亮已升至半空,沧澜河上粼粼的波光被风吹得细碎,“你去和梅香她们挤挤,好歹能睡一觉。”



  ------题外话------

  周末出去玩了,后半部没有改好,有些接不上,勉强先看,明明我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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