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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珠花


  12、珠花

  常欣气鼓鼓一路小跑来到上房,梅传音正与邱妈妈商量后日宴请的事。

  “真不知这生辰宴是办好还是不办好,城里死了不少人,又是枪又是炮的。”梅传音拿着宴席单子,犹疑不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依我看更得办,就像一个家哪天没有点不痛快的事,日子不也得过,而且得好好过,老爷是知府大人,您可不能乱了阵脚。”邱妈妈知趣地哄着,“再说城门已经半开了,日子本来就该正常起来。”

  “燕夫人毛老太太两家都被火家殃及,毛老太太的孙媳妇跑得慢了两步,被燎了头发,面孔也伤了,女人伤了脸可怎么好呀。”梅传音唉声叹气,“生日过成这样真是晦气。”

  “您可不能这么想、、、、、”邱妈妈还待再劝。

  “娘!”常欣跑进来,“您真的不管三表哥?”

  “你三表哥怎么了?”梅传音放下菜单,倏地恢复了淡定悠然的模样。

  “他给兰清若买了一屋子的衣裳,恨不能把鸾凤绣庄全搬空。”常欣不忿地直跺脚,“色胆包天。”

  哗,茶盅砸在地上,碎瓷蹦到常欣的脚面上,她啊哦一声跳起来。“母亲!娘!”

  梅传音显然被气到了,扭过头去不理睬她。

  邱妈妈忙把常欣拉到一边,“姑娘这么说表少爷可不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兰姑娘刚遭大难,算是死里逃生,我去教会医院接她时,病得没剩两口气,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裳,别提多狼狈了,再说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时候去成人铺子买衣裳了,那也就是救急。”

  “你别和这不长进的说那废话,原以为送她们进学堂能比别的闺秀多些见识,你看看这些没出息的。”梅传音脸色黯然,声音冷得吓人。

  “娘,”常欣委屈地噘起嘴,“我怎么没见识了,那兰清若一门大儒,若知道她被表哥觊觎,不连咱们家也恨上了,虽然爹爹官居四品,可兰清潭可是得了皇上的青睐,再加上兰状元满朝门生,他若要针对咱们家,爹可扛不住。”

  “你懂什么?!”梅传音将桌上的账册也推下地,“你倒是真长了见识,还知道什么门生。”

  “难道我说错了。”常欣还嘴硬。

  “大姑娘,”邱妈妈拉住常欣,“别的咱们不知道,可光凭表少爷带着兰姑娘找万老神医求医这事,咱们的理不亏。”

  “他那是趁人之危。”常欣嘟哝一句。

  梅传音没说话。

  “姑娘去忙吧,后日的衣裳已经熨烫好了,去试试,有什么不妥的,正好找梅香改改,还来得及。”邱妈妈推推常欣。

  常欣扭捏两下,甩手就走。

  梅传音叹息一声,“欣儿说的没错呀,也不知我做的是对是错。”

  “依秋和看这事与常家没关系,咱们仗义让兰姑娘住进来,听说军爷四处抓人,客栈都不敢收留客人。”邱妈妈一边收拾账册一边宽慰,“您虽是姑母,侄儿的事哪里容得你做主。”她瞄了眼梅传音,“后日,如果兰姑娘能下地,不如请来入席,介时兰夫人还不主动来找夫人?!”

  梅传音眼睛倏地闪了一下,抿嘴一笑,岔开话题,“我还真不知效白这么心细,就是前面那么不如意的婚事,我也没见他有什么不满或者失落,我以为他天生性子冷清,对什么都不在乎。”

  “兰姑娘颜色极好。”邱妈妈撩眼看看梅传音。

  “兰夫人当年就有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之佳名,兰状元也有玉树临风的才气,他们的女儿如何能差。”梅传音叹口气,“真不知此事如何收场,你说效白是怎么想的,他怎么惹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流债。”

  “三表少爷自小就在咱们家出入,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邱妈发望着窗外愣怔片刻,“他待人做事从来端直,怎么会做这么冒险的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梅传音呵呵两声,不以为意,“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虽然娶妻生女,到底也是个男人。”

  “夫人!”邱妈妈嗔道。

  “算了,不说了,我这把年纪说那个才是没意思呢。”梅传音正色道,“你去嘱咐欣儿,让她闭紧嘴巴,这事我们只需看着就行。”

  “二姑娘跟着梅虎去鸾凤绣庄了。”邱妈妈小声说。

  “去吧,表哥疼表妹也是应当应份的。”梅传音低头转着手腕上梅效白去年送的生辰贺礼,碧绿的玉镯细腻得看不出一点杂质,“大嫂的两个妹妹与大嫂一向不和,有人传言李家把万贯家财都传给了大嫂,那时我年纪小,以为大哥会入赘李家。”

  邱妈妈只嘿嘿两声,没敢吱声。

  “大嫂又给效白选了那么个媳妇儿,入梅家门时就听说活不过一年;人还活着就让两个儿子分了家;总觉得她在谋些什么。”梅传音有些失神。

  “人都没了,能谋什么?!”邱妈妈小心谨慎地说。

  “你且看着吧,我的感觉一向很准,你还记得、、、、、”

  “好了,夫人,过去的事别再记得了。”邱妈妈打断她。

  “也罢。”梅传音自嘲道,附耳道,“后日的宴席再加两成费用,你把向老板的小招班请来,让他们唱一天堂会,春泉寺施粥三日。”

  邱妈妈略有些吃惊,忙低下头。

  “你悄悄给夫人们透个信。”梅传音点到为止。

  “是。”

  “娘娘娘。”梅悦冲进来,“快看我买的新衣裳。”她的丫头春日春月抱着满怀看不见日月的衣裳,跌跌撞撞。

  “好,让我看看。”梅传音心情极好,邱妈妈暗暗称奇,不知夫人心里有什么打算。

  团花什锦的服饰一字摆开,常悦和丫头们兴奋得眼睛冒光。

  “我给姐姐也选了两身。”常悦小声说,“不过姐姐甩了出来。”

  梅传音像没听见,眼睛湿润地摸着一件羽缎披风。

  兰清若倚着迎枕,半坐半靠,苦笑着对梅效白说,“这倒是省了梅老爷的药丸了。”然后忍不住咳了两声。

  “路易斯医生说再打上几针吃几天药就好了。”梅效白替她拢拢被脚。

  “听梅香说老爷的祖业是中医,怎么对西医如此笃定。”兰清若神色倦怠,却藏不住眼底深处的一抹莹亮。她换了杏色小袄,衣领抵至下颚,团团地托住她脸颊两侧的一抹柔和的弧线。

  “第一呢,我并非承继父亲的衣钵,梅家医术最好的是我的大伯父,继承梅家医学的是我的三堂妹效笑,第二呢,我大哥学的就是西医,他和洋人合作开了两家西医院,我知道在急症方面,中医赶不上西医,所以,你的病好后还需中医调治一段时间。”梅效白穿着天青色素面袍子,没有一丝绣纹和装饰,说的慢条斯理。

  兰清若沉默片刻,干裂的嘴唇更加苍白,她嗫呐两下,“我知道这次我是死里逃身。”

  “这正是我要向姑娘致歉的地方,”梅效白突然感觉痛心疾首,“是我,是我陷姑娘于险境。”

  “怎么能怪你,”兰清若忙着摆手,苍白的脸上染了些绯色,“再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姑娘能够安然脱险是因为你结了善缘。”梅效白若有所指。

  兰清若张张嘴。

  梅效白抬手制止,“当初去万家医院是我慌不择路的借口,你能脱险也是梅香冒死相救,至于其它的我们都不知道。”

  兰清若一顿,瞬间明白了梅效白的意思,点点头,还是解释首家,“我虽睡得人事不知,可有人搬动我,我岂能不知,是个男人,把我的眼睛蒙住,单手夹着我就跑,又轻又快。”

  梅效白点点头,似乎并不在意。

  “梅老爷,”兰清若端正地坐直,“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该给你提一下。”

  梅效白也随之肃然。

  “那女人身上的衣料用的是泰西纱,是那种真正来自海外的纱,衣裳上的绣纹、、、、、、”她顿住,凝视着梅效白,看他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和我在船上穿的那套衣裙是同一种绣法,不是同一个人,至少也师出同门。”

  梅效白眼睛放空,兰清若只觉那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气度非凡,你看看这个,”她摊开手,正是她在床下发现的那枚拇指大小点翠的珠花。

  梅效白两指拈起,对着窗口格扇外透进的柔和光线,那颗蓝色宝石倏地绽放出万道光芒。

  “我对珠宝并不擅长,但母亲在世的最后一个生辰,我曾托人给他买了一对花丝珐琅凤鸟嵌宝蓝宝石耳坠,对蓝宝石有所了解,这一颗虽然不大,却是极品,做工更是精巧。”

  “这是我在床下发现的,想来是那女子躲藏时落下的。”兰清若说,“留给老爷呀。”

  “银货两讫?!”梅效白扯起嘴角。

  兰清若一愣,蹙起眉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何况这并非我所有,这件事如果真如老爷所说我们能置身事外再好不过,就怕万一。”

  梅效白头一次如此认真地凝视兰清若,在船上第一次见到时,他只觉得她果敢从容,此刻却在她微蹙的眉头里看到一丝智慧的远谋深虑。

  他手指一收,把珠花攥在手心里。

  “肖九一直有话要问你,我拦了他三次,这次怕是再拦不住了。”

  “府衙捕头不问么?”兰清若问。

  “不问。”梅效白嘴角擒了一丝笑,“想置身事外的不仅仅是我们。”

  “让肖九来吧。”兰清若想掀开袷纱被。

  “别起,病成这样怎么能起得来。”梅效白起身,梅虎搬了面花鸟四季屏风竖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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