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出生

　　这是1988年的7月半，今天刘老三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刘家三媳妇刚生了一个丫头，心里说不出的失望，正在床上抹眼泪。刘家奶奶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你也别哭了！明年再生一个，说不准就是儿子。总不能让咱家断了根儿啊！”。刘爷爷拄着拐杖，对刘家三媳妇大骂:“真是没用的东西，连生三胎都是丫头片子！”说完瞅瞅老三家的两个丫头，老二还小，只有三岁，一瞧妈妈在哭，自己也站在床边哇哇地哭。老大六岁，董事儿了。看爷爷投来的眼神，又怕又难过，低头搂着妹妹不知怎么办才好。刘老爷子一看大的畏畏缩缩，小的哭哭唧唧，床上还有一个不值钱的小家伙，心里更堵了。“掐死她算了，都是赔钱货，还抱着做啥子，当金疙瘩！”拐杖敲地咚咚响，瞪着刘老三，“现在就掐死！不能继承香火，不是儿子咋立门户！”边走边骂：“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这么多的赔钱货，咋养活……”

　　刘老三，看看转身走的老爹，瞅瞅屋里脸色苍白的媳妇，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心里有点儿沉重。“我们打听个人家送出去吧，明年接着生。”说完起身出去了！

　　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吧，送走就送走吧，反正已经有两个丫头了，希望老妈能说准，明年生个儿子。这样也好和老爹老妈交代。唉！不知道有没有人要啊，得多找几家人帮忙打听。

　　七月的天儿很热，知了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不知疲倦。白杨树叶子都卷起来了。这天儿就应该下河洗澡才舒服。刘老三送他二舅哥的媳妇到村口，匆匆回来，满头大汗！身上的旧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背上怪难受的。即使这样他心里也是高兴的。今天有好事儿。孩子的二舅妈给找了一户人家，说明天来抱养三姑娘。

　　抱走也好，看不到就当没生过。唉！不好养活啊。

　　第二天半上午，红河那边的王村来人了。来人姓李，叫李成。李成媳妇姓张，叫张香。陪他们二人来的还有一个驼背的年轻嫂子，剪着短头发，一看就是个善良人。她就是昨天来过的，刘家三媳妇的娘家二嫂，姓王。三人面带喜色，来到刘老三家门口。刘老三出来一看，是一对30岁左右的夫妻，男人高高瘦瘦，还算健康。女人病殃殃的，面色蜡黄。不过这两人瞅着倒像是老实人。接过男人手里一块7斤左右的猪肉，7斤左右的红薯粉条，闷不啃声地进去了。弄得李成夫妻两人心里直打鼓，是嫌弃东西少？这些都是一大早他借了三家的钱，到乡上去买的。再多也拿不出来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没结婚呢，自己结婚这些年很拮据，爹妈也没钱给。希望别出岔子啊。还好王嫂子也赶紧跟着进去了。

　　不一会，王嫂子抱出来一个5斤重的女孩，用一块旧花布包着。小丫头睡着了，她的头发很黑。“快回去吧，他们心里肯定难受。你们回去好好带她，好好把她养大，你们一家子也有后了。”

　　欢欢喜喜抱着小丫头，夫妻二人匆匆往回赶。怕刘家人突然反悔，自己做梦都想要的孩子没了。张香瘦瘦弱弱，也尽可能跟上丈夫的脚步，想赶快回家好好看看这个孩子，从今儿开始她就是自己的了。她会把小丫头当成亲生的养！10点钟的日头很毒辣，可他们夫妻二人浑然不觉，心里很是畅快。

　　一阵儿风从河边吹来，带着淡淡的腥味儿。

　　老刘家的村子离王村不远，中间就只有一条河。还没一个钟头，两人到家了。

　　李成家的房子是上个月才盖好的，一排两间的青砖黑瓦房，厨房还没盖。挨着两间屋的西边搭了一个棚子，砌上柴火灶，就是厨房了。门前屋后有很多树。对着门口有一颗大槐树，两颗大榆树。围着房子周边的都是槐树，树荫很浓郁，遮住了两间新房上面的太阳，家里很是凉快。李成选新屋的地址就是因为这些树。

　　他和张香结婚五年，有过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第一个是86年生的，属虎。生他的时候，张香身体不好，病了两年之后才有的这个儿子。小老虎生下来身体就弱，没活过俩月。87年又生了一个男孩，属兔。小兔子生下来没奶水吃，身体也极差，不久就走了，留下两个伤心欲绝的人。从此，张香的身体也坏了，再也生不了了。公公婆婆也极不喜欢这个药罐子一般的大儿媳妇，长得倒是不错，可身体不好。嫁过来就生病，让自己儿子床前伺候两年，端屎端尿！眼看生下了儿子，又没留住，老大以后老了连个立门户的儿子都没有！因为这个媳妇，老李家成了全村的笑话。想着就生气。婆婆里外给了张香不少气受。偏张香是个心里有想法，实际没胆儿没本事的人，只能自己受着。还好，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家里就热闹了，心里不至于像以前那么难熬，往后也有了希望。

　　李成这几年给张香看病花了不少钱，又烧了一窑青砖，请工人盖房，本就拮据的家庭更艰难了。不过他心里很满足。毕竟比起他们之前住的房子，那是好太多了。以前是什么房子啊，一间床都放不下的土坯屋，还是把墙凿了凿才能把床放下。屋里就一只坛子，一张床，是全部家当。他是个老实人，不会花言巧语哄爹娘高兴，在家里老爹老娘最喜欢小儿子，其次是二儿子，然后是嫁出去的三个姑娘，最不喜欢的是李成。他想着不给爹娘压力，三个儿子结婚得不少钱，自己是老大，就应该替一家老小着想。婚后没房子住，是自己和他哥们用土坯堆得小屋，爹娘也真没给什么家当，就这么着吧。现在好了，有了两间屋子和一个棚子。东边的屋子是睡觉的，南墙上有一扇四方小窗子，窗下一只坛子北墙边放着有一张旧床。两间屋子是相通的。西边的屋子是堂屋，有一张新做的四方小桌子，上面放着两个喝水的白瓷缸子。桌子旁边有两条长板凳。墙边有一个开水瓶，是他们结婚买的。棚子里是灶和锅碗瓢盆。这房子就他们夫妻二人住，现在有了孩子，家就更像家了。

　　张香找出钥匙，赶紧打开堂屋门，跨过高高的木头门槛，拉过来一条板凳让李成做下。夫妻两个看着生下来不到半个月的小宝宝，心里一片柔软，都喜欢极了。小家伙很可爱。“给她起个名儿吧”，李成望着媳妇。“叫青青咋样，好听又好记”。

　　“好”

　　青青小丫头终于有了喜欢她的爸爸妈妈，有了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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