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013章前夕

梳洗好，用过早膳，我便吩咐了浣碧做了眉姐姐最爱的枣泥山药糕和陵容爱吃的【黑芝麻沙擂】。流朱陪我站在院中迎她们。

        不曾想，没等来她俩，倒是内务府的黄规权带着两个小太监来了，手里还拿的许多东西。黄规权在院中见着我，忙向我行礼道：“奴才给菀常在请安，小主吉祥。”

        我看见黄规权这种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奴才就来气，也不扶他，只是说：“黄公公怎么亲自来了，公公快请进屋喝杯茶吧。”

        流朱瞪着眼睛，狠狠地看着黄规权，说道：“我们碎玉轩的茶淡的很，怕是公公喝不惯呢。”

        黄规权听了，忙低头掩饰尴尬说道：“姑娘教训的是呢，是奴才的疏漏，是奴才的疏漏。这不，东西都给小主您送来了，还请小主过目。”

        还是不等我说话，流朱又回道：“黄公公的礼，我们可不敢受，没得背后又听那些不该听的。”

        “流朱，越发不懂规矩了。流朱年纪小，不懂规矩，公公别见怪。内务府平日里的事千头万绪，公公难免疏漏，不打紧的。”黄规权听懂了我话中之意：流朱年纪小不懂规矩，可你黄规权是宫里的老人了，也能不懂规矩么？

        “小主说的是呢，内务府的事又多又杂，还配上这么几个做事不上心的小兔崽子，才把您要的东西给疏漏了，还请小主莫要怪罪。”说着，照着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身上一人一脚，把两个小太监吓得端着东西不敢吭声乱动的，生怕一个不留神把东西砸了。

        “黄公公哪里的话。”

        “小主要是没什么事，奴才这东西也送到了，内务府的事还多，奴才就先告退了。”黄规权见我没有怪罪，长舒一口气。

        “小允子，去送一送黄公公。”小允子伶俐的就去了。

        回到寝殿，我叫了流朱在身边：“流朱，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流朱听了噘着嘴说道：“小主，就你好性子。”

        我捏一捏流朱的脸：“说你，你还顶嘴。这次你说了黄规权也便罢了，让他有个记性。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再逞一时口舌之快。”

        流朱皱一皱鼻子，冲我笑笑：“知道了，小主。”

        浣碧进来：“小主，内务府这帮奴才怎么突然开窍似的，送来的都是咱们宫里现下最缺的。”我听后当时便明白过来，一定是眉姐姐！

        此后俩月一直到年下，我再也没听流朱和浣碧跟我抱怨宫里缺东少西的。眉庄自入宫以来一直圣眷不衰，并未出差错，只需生下皇子，封嫔指日可待，可见我的方法奏效了。眉庄虽得皇上宠爱，但有意避宠，又因听着我的建议，对协理六宫之事只是听从皇后的安排，自己并未插手多管，华妃立时三刻没有撒气的地方，自然也不能拿眉庄怎样。

        听眉庄说，淳儿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每日都会按时去皇后宫中请安。因年纪太小，皇上虽从未召幸，但吩咐了她宫中的宫女儿太监们要好好伺候，不许薄待了。内务府的鼻子像狗一样的灵，嗅到了气味，送去的东西自然也是只敢多不敢少

        而我就不同了，因我久病未愈，宫里刚开始都传我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后来渐渐地，我就好像是香炉里那燃尽的被风吹散了的烟尘一般，被人遗忘在了偏僻的角落里。这样不是挺好的么？放在我身上的眼睛越少，倚梅园和皇上的相遇才越不会叫人怀疑。

        眼看还有半月就临近年关了，年赏内务府依着眉庄的面子，一分没少的全都下来了，槿汐他们几个都高兴地说这下能过个好年了。

        先前交代给眉庄找乐师的事也有了着落。眉庄怕乐师底细不干净，特地让沈伯父派人查了又查，没有问题，这才敢用。

        眉庄说那女子本名秦玥，如今已是三十有六，其父秦世昌康熙年间曾任太常寺少卿，管理宗庙祭祀之事。后因其父贪污腐败被枭首示众，家族男子均被流放，女子或被收为官妓或是自杀。那时秦玥年仅十岁，在逃亡途中被守城士兵发现，收宫为奴，母亲不堪忍受屈辱吞金自杀。

        秦玥初来宫中时被分配至四执库当差，其容貌虽并不出众，但从小受其父影响精通音律，后被调至教坊。因其技艺精湛，驭器娴熟，受到先帝赏识，还曾教习过纯元皇后音律直至纯元皇后薨逝。

        再到后来，年满二十五的她本可出宫，可偏偏在这时她遇到了以为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末等侍卫贾成卓，贾成卓答应他，等功成名就之时便与她一同出宫结婚生子。不想她这一等又是三年，可最终等来的确是他与别人的请帖。雍正登基后，为表对纯元皇后的哀思，大办祭礼。孤苦伶仃，心灰意冷的秦玥趁此机会，求得恩典以为纯元皇后诵经超度为名，至甘露寺出家为尼，至此了却尘缘，法号：莫言。

        眉庄跟我讲时，听到“莫言”这个名字我起先是一愣，不敢相信她就是我认识的那个莫言，细细问了，才敢确定，她确实是前世冒着大雪背我去凌云峰的莫言。

        那时在寺里，我只觉得莫言冷漠寡言。不想寒冬腊月，在这讲究佛法满是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的寺里肯给我一丝温暖的人竟也只有她了。现在我才明白，当时允礼冒着大雪前来寻我，准备抱我走时，莫言对着允礼何以会说出那样的话“男人只会让女人伤心”，何以会肯帮我，原来我们终究都是一样的人罢了。

        乐师的事解决了，现在就只剩如何进宫，教导陵容了。还有半月便是除夕了，眉庄借口清修为国祈福，对皇上说想请个甘露寺的姑子进宫讲经。皇上听罢觉得眉庄的这个想法极好，便特地让皇后安排了甘露寺的一干人等，在宝华殿与僧人们一同诵经为国祈福。

        如此，陵容才得见莫言，拜她为师。因着陵容极具天赋，不到十日，进步已是突飞猛进。

        这日眉庄和陵容又来我宫中闲聊，正巧碰见温实初刚给我请过脉出去。陵容见我身子还未痊愈，担忧的问我：“莞姐姐，明日便是除夕了，姐姐的身子这都小半年了还没好全，要是耽误了明日的合宫夜宴，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可怎么好啊？”

        我笑笑，递给陵容一个手炉：“妹妹不必担忧，皇后娘娘已经准我明日不去夜宴，让我在宫中好生养病。诶？陵容，你的歌可练得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子，皇上听了怕是不会喜欢。”

        眉庄嗔笑着瞥了陵容一眼：“听陵容谦虚的吧，昨日我去安妹妹宫中，想邀她同去皇后宫中请安，不想一早便听见妹妹练曲。那声音，我听的骨头都快酥了，更别说是皇上了。”

        “眉姐姐，快别说了。”陵容听了眉庄的话，立马站起身来直要跺脚，脸红的像是大雪天盛开的红梅，娇媚可爱。陵容也不是永远都看起来怯生生的，了无生趣，原来也有这种天真可爱的时候。是啊，这时候的她也才十七岁，正是美好的年纪。

        “原来安妹妹已是唱的这么好了，唉，我是无缘听了，只等着明天堂皇上听罢！”我也打趣陵容，不想她竟生气了，直嚷嚷着要走，我和眉庄哄了半天才好。

        “好啦，不笑你了，说点正经的。你那歌可排的怎么样了？”眉庄问陵容道。

        “莫言说我唱的已经和纯元皇后有七八分像了。”我听出了陵容语气里那燃起的一缕骄傲，可很快便又被吹散了。

        “有七八分像应该已经足够了，明日你一张口，定能在夜宴上一曲动天下。”陵容没答我，只是笑着点点头。

        陵容因为还要筹备明日用的东西，便领着宝鹃先离开了。陵容走后，我和眉庄遣了屋里的人。

        “明晚的事你可有把握？”眉庄问我。

        “有八成吧，希望皇上会来。只是我们瞒着陵容，她事后知道了，怕是又要多心了。”我担心的问眉庄。我原本是想把我俩的计划告诉陵容的，既然这一世我决定重新接纳她，想着就应该把她当成自己的人，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

        “陵容胆子小，我就是怕她知道了不肯唱了。嬛儿，我终究是更偏向你些。”眉庄拍拍我的手。

        “也好，陵容不知情，事后万一太后怪罪下来，她也不至于会被牵连。”眉庄听后点点头。

        “那这件事就先这样定了，我一会还要去皇后宫中请安，帮着皇后娘娘安排明日宫宴的事，嬛儿，我便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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