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画像
厉承允斜眸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突然发问：“陛下，你以往倒是不关心这个。”
厉承允半眯着眼睛：“向来如此。”
他未称帝前，住在东宫，那时候对宫外的事情还有所了解，现如今倒是没空去知晓。
饶是如此。
贺公子的花名也是鼎鼎有名，都传到他的耳中。
厉承允看着太监宫女们举着的画卷。
厉承允冷笑：“画师画秀女画像，有的画面潦草，有的却上心。我看林丞相的嫡女画像，倒是好看到有些不寻常。”
是塞钱还是找了画师的关系？
太后笑而不语。
这画像不过是个参考，最终的结果还得看家室出身。
画像看人占三成，也只能体现出三成真。而要想真正地看体态仪表，必须等入宫那日才能评定。
太后见皇帝对此事上心了，倍感欣慰。
太后说：“陛下可是对林家女儿有心了？”
厉承允冷笑一声：“是吗？”
太后望向厉承允，都说相人先相面，陛下他就随了舅舅的样子。
而陛下的舅舅，太后的亲弟弟，当朝的王爷生的俊俏非凡。
厉承允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说随长辈。
太后想着林丞相府邸的姑娘们，不是随爹就是随娘，可林丞相长得着实不如何。
陛下看不上林家嫡女，不喜欢那样子的，那林家其他姑娘恐怕也选不上。
就是厉承允多念了几句的三小姐，那也是有婚约在身，不好再让对方入宫的。
太后突然开口：“陛下有心的话，林家给她找的这门婚事倒也不算下嫁，三小姐在家不会受委屈的。”
毕竟陛下惦念着。
其他人要欺辱林皎，还得顾及着陛下的颜面。
起码头两年是不成问题的。
画像选人结束后，太后回到自己的宫殿里，惦记着此事。
她对贴身宫女说：“林丞相府中的三小姐，你想办法去打听打听，若是能要到她的画像是再好不过的。”
宫女行万福：“是。”
丞相府邸。
丞相府的主母坐在上首，品着茶，态度犀利，拧着眉心说：“皎皎也是大家闺秀，做妾是断然不可的。”
贺家来提亲的是一位姑母。
对方姿态高傲：“三小姐终究是庶出。”
主母冷笑：“丞相府养大的姑娘，在这洛京里都是老实守份的。当初说好的嫁到贺家当主母，如今贺公子弄大了侍寝丫鬟的肚子，那小妮子红口白牙就想翻天，贺家当真就这么怕那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姑母在笑：“虽然是侍寝丫鬟，但是父亲犯了事，家里的女眷被发卖，她落到贺府，如今陛下登基，大赦天下，她父亲不日就要重返京城上任了。”
姑母给丫鬟使眼色，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几案上：“夫人，贺家自知理亏，三小姐过去后，必然会好生照顾的。”
主母听不得她这声夫人，拍着桌子骂人：“贺家人都去那了？要你这位不知道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姑母来提亲？”
主母拍着手，怒气冲冲：“我庶出的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给他做妾就做妾？”
主母直接送客。
主母和侍者说话：“那往后别的人家来提亲，丞相府又要再吃哑巴亏吗？”
老侍宽慰她：“夫人，此事与大人商量？贺家怕是听到三小姐的什么风声。”
夫人生气：“此事商量了也不成，贺家有错在先，皎皎若是轻易就被送去做妾，旁的人看我林家其他女儿，甚至是我所出的嫡女，都会被看轻！”
夫人起身，来回踱步：“当朝律法，不娶妻不纳妾，只能养做外室，连个声和脸都不能露。贺家急得很，那侍寝丫鬟的生父乃是前吏部尚书，素来不与丞相一派，如今既不帮丞相，还要恶心林家！。”
夫人吩咐其他人：“好生照顾三小姐，莫让她失了颜色。”
林皎看着府里的珠宝钗裙尽供着自己，受宠若惊。
她明白，众人并非看重和喜爱自己。
白日吃饭时，她多吃了一块桂花糕，傍晚，厨房便亲自送了一碟精美可口的桂花糕过来。
林皎吃着糕点，耳边响起诸位侍女们的心声。
她只挑情感最强烈的声音听。
“陛下多次帮三小姐……”
“宫里的画师明日还会再来，大小姐已经画过像了，说是要给府中所有的姑娘都画一张像。”
“听闻陛下不喜欢骨瘦如柴的女子，这几日厨房都紧着三小姐，难不成是想要三小姐吃胖一点？”
林皎听着丫鬟们的腹诽，捏着桂花糕一时间不下口。
傍晚，丞相外出归来，从主母口中得知了贺家的泼皮行为，冷笑了好几声。
丞相找林皎。
林皎院落外，几株植株蔫蔫，林丞相大步流星。
侍女们凑在一块儿说话。
“前几日，三小姐说不是丞相的女儿。”
“你们瞧见了没有，三小姐和丞相长得一点都不像。”
“莫不是……”
她们乱猜，见人来了，急忙噤声。
林丞相脚步滞住，整理了衣物才进去。
林皎正坐在桌子前，细细品尝着糕点。
林丞相跨一大步过来，脸色阴沉。开门见山：“贺昌和你的婚约焦灼，但皎皎放心，爹不会让你嫁过去当妾的。”
林皎眼神不方便，听声辩位。
爹爹内心当真是这般想的。
但他的内心还有其他的声音。
林丞相草根出身，以前备受先帝器重。
然而风光一时，先帝死后，厉承允登基，开始断掉他交错复杂的关系网。
林丞相近来在朝堂上倍受打击，夹起尾巴做人。
若是以前，贺家敢来求娶林家女为妾，林丞相恨不得将来人关上半日。
可如今再落魄，大家的气魄得有。
林皎看着为自己一脸担忧的爹爹，清楚地听到他在心中说：“让我的女儿去当妾，这不是侮辱吗？”
“不过再过几日，他贺家还是得敲锣打鼓来迎娶。”
林皎咬唇，轻声说：“爹爹，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母。”
林丞相说她胡思乱想，并没有这回事。
林皎面向当前的人。
可林丞相心中所想和口头说的不是一回事。
林皎默默重复着爹爹的心声。
“不能承认是别人家的女儿。”
“知法犯法，陛下必然会找我开刀。”
林皎心凉了一截。
爹爹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就是来稳林皎的心，让她在接下来的几日里莫要再闹事。
林皎送别了爹爹后，回到住处，想起侍女说的话。
默默地继续吃桂花糕。
皇帝表哥喜欢丰腴一点的吗？
翌日。
宫里的画师来画像，画了大半圈后，数来数去，少一位小姐。
林府说三小姐已经有婚约，不再入宫。
这画像画不画都没事。
可画师说这是命令，不能不从。
林皎被搀扶到画像的凉亭里，取下眼睛上敷药的纱布。
画师极其仔细地为她画像。
清丽脱俗的女子一席藕色衫裙，长发如瀑，半披在脑后，倚靠着栏杆小坐。
三小姐被宫里的画师一并画像的事情，傍晚传到了丞相府的每一个人耳中。
主母为此叹气愁苦。
林丞相和主母商量此事。
入宫……自然是不打算让三小姐入宫的。
可如今不入宫的办法就是用她一婚配糊弄过去。
奈何陛下明知道林皎有了婚约，却还是让画师画像，说明陛下起了心思。
简单的口头婚约拦不住。
主母苦恼：“难不成真要让皎皎去做那贺昌风流公子哥的后院？”
林丞相托腮：“还是早些嫁出去好。”
嫁出去了，忙她夫君后院的事情，为开销而争论，至于什么生父生母，久而久之就淡了……
林丞相开口说：“明日你就去贺家商议这事，化繁为简，皎皎的事情着实麻烦，还是快些解决比较好。”
夫人应下：“明早上我便去。”
第二天，慈宁宫。
太后正在看画师的画。
太后说：“我倒要看看这个皎皎三小姐，怎能让陛下失魂落魄。”
卷轴打开，太后瞧了一眼，便瞬间呆愣在原地。
这三小姐长得既不像林丞相，也不是主母或者小妾的样子。
反而……一双欲说还休含情眸，神韵姿色像极了平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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