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山川萧条极边土

丰土部落目前还剩余五名长老，廉飞宇也在其中，因为都在仓库之中，所以人很快就聚齐。

廉飞宇想要开口，廉骏昂抬手止住了他，廉骏昂环视众人，说道：“丰土部落此次遭难，近万族人仅剩下我们，好在有五叔帮助，我们侥幸九死一生逃脱虎口，如今召大家来，是商议一下部族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阿爸临死前安排各位长老辅助我管理部落，所以请各位长老说出自己的想法，我选最好的采纳。”

几位新进来的长老互相看了看，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部族中资历最老的长老廉益开口问道：“少主，这次我们能够脱险，听说是一位孟阳公子所做，听族人说这位孟公子之所以救咱们，是因为飞宇承诺救出咱们族人后，族人都向孟公子效忠，他为此救了咱们，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廉飞宇看看廉骏昂，廉骏昂点头，廉飞宇说道：“是的，我们那一小部分人是被虎牙山的山贼所买，打算买给京城那边的奴隶贩子，从北国掳来的奴隶，越到炎国腹地越值钱，假如没有这次孟公子攻打虎牙山，估计咱们最终都是被卖到炎国内陆这个下场。”

廉飞宇仔细的将孟阳自虎牙山见到他之后的作为介绍给在座的人，诉说的很客观，但是隐去了一些孟阳的隐私，包括和鹰羽卫安源县卫诸人的交情等等，只是说孟阳在朝廷的关系不小。

“总之就是这样，为了让孟公子解救少主及被抓的族人，我向公子承诺只要将你们救出来，你们就会效忠于他。”

“你怎么能没经过少主的允许就自作主张？”说话的是廉寒长老。

廉飞宇是部族普通人家的子弟，年少有些机缘，让他成长成为了一名一品武师，依靠自己的努力，在部落的地位越来越高，最终成为了长老。

廉寒则不同，他的家族是丰土部落的贵族，世世代代身居高位，在丰土部落没有被毁灭之前，廉寒对于廉飞宇这样的穷小子混到长老一事就非常的不爽，暗中联合了几名同样是贵族出身的长老，在各方面打压廉飞宇和有着类似经历的长老。在外地来临之前，丰土部落的内部便已经分成了两大派，彼此攻讦。可以说部落的不团结是此次丰土部落迎来灭顶之灾的重要原因，廉飞宇在孟阳攻打金乌山庄之后患得患失的原因，就是因为得知廉寒这些贵族出身的长老都在，而且平民出身的长老，只剩下他这个名存实亡的一位。他是认同孟阳的建议的，更在于相信孟阳的实力和人品，所以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主意，而是局面发生了变化。

果然如他所料，还没等他深入的介绍现在的局面，廉寒便已经开始挑拨廉飞宇和少主、族人之间的关系。

“对，你只不过是个普通的长老，就敢随便承诺这么重要的事，你有把少主和我们放在眼里吗？”这个是廉凯，他是廉寒的支持者。

廉骏昂在听到廉凯的话后，眉头稍稍一皱，廉凯没有太多的城府，将长老和他这位少主相提并论，可见他们心里已经开始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同是贵族出身的长老里，只有廉群没有加入到攻击廉飞宇的行列，廉群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但是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他坐在那里，腰杆笔直，眼睛有神。对于廉寒他们的指责，他在旁边观瞧，一言不发，不知他心中的想法。

现在的场面有些失控，面对廉寒等人言语上的攻击，廉飞宇没有针锋相对。廉骏昂刚才让他不要多说，他知道少主有自己的打算，那么配合少主就好。

廉寒看他不说话，以为他理亏，不由得得意起来，更加起劲的职责廉飞宇。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众人收声望去，原来是廉骏昂用拳底砸在了桌面上。见到少主发怒，长老们都不敢再张口，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安静。

廉骏昂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问问各位长老，这是哪里？廉寒长老，请你来说说。”

廉寒见少主问他，不由得一愣，想了想说道：“这里是炎国的阳安郡，我们被卖到金乌山庄，被救出后现在在安源县。”

廉骏昂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说说咱们现在的所在这是什么地方？”

廉寒回答道：“我们在……孟氏商会的驻地。”

“我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这……”廉寒明白少主的意思了，他有些尴尬，闭上了嘴。

“咱们的命，是孟氏商会的孟阳公子救得。他之所以救我们，是要求我们效忠。五叔刚才和我说了，孟公子对待咱们很宽厚，路让咱们自己选择，留下或是离开，都可以。留下的话，跟着他好好干，未来还有机会重新建立部落的荣光。想要离开，我们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为自己赎身，这个很公平。我们北国男儿，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我决定支持五叔的决定，留下来，向孟阳公子效忠。”

廉寒等人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有这种决断，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廉凯反应过来，说道：“少主，不可以。我们不能听炎国的人和廉飞宇的蛊惑，留在这里为孟阳效忠，这和为奴也没什么区别，一旦留下来，以后就走不了啊！姓孟的所说的话，咱们可不能信啊！”

廉骏昂没有接他的话，对廉飞宇说道：“五叔，你把咱们目前面临的形势给各位长老说一说。”

廉飞宇点头，向着众人说道：“咱们被解救出来的族人共一千二百二十人，所有的物资，在被擒获之时全部被搜走。现在吃穿住用全部都是孟氏商队提供的，还有就是孟氏商队救人的费用。此外，咱们现在是奴籍，想要离开，需要赎身，前提还是孟公子同意。有件事要提醒大家，我和第一批族人为了能让孟公子救你们，当初和他有约定，如今你们被救出来了，我们就遵守约定效忠他了，因此不会和你们走。换句话说，你们要是离开，就需要钱财赎身，然后衣衫褴褛，两手空空的离开。离开之后会碰到什么样的危险不好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再有人救你们了。”

这段话说完，常见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知道廉飞宇说的是实话，刚刚逃出生天，便有人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乎所以，现在直接被廉飞宇一棒子打回现实。

廉骏昂看了看哑火的廉寒、廉凯等人，说道：“还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廉寒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廉凯和廉腾三人还想再说什么，见廉寒没有表态，便也都保持了沉默。

廉骏昂点了点头说道：“那便这么定了吧！”

廉群起身施礼道：“谨遵少主之命。”

廉飞宇遵廉骏昂之命，去向孟阳复命。廉寒也不和廉骏昂告辞，趁二人说话的机会，带着廉凯和廉腾离开了廉骏昂所在之处。

找了一个背人的地方，廉寒三人站定，见周围没有人，廉凯拽着廉寒的衣袖说道：“二哥，廉济轩这个老家伙死了，还妄想将部落之主的位置传给廉骏昂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个位置早该是你的。”

“就是”廉腾也说道：“咱们要是再让廉骏昂说的算，那咱们以后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廉寒面如寒冰，咬牙切齿地说道：“也罢，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廉某人无情了。今天晚上便做了廉骏昂和廉飞宇他们。”

“二哥，廉群这老小子怎么办？看他的样子，是要死心塌地的追随廉骏昂了。”廉凯一直是廉群为威胁，这次有机会，打算将廉群也捎上。

“不用管他，谁说了算，他听谁的。毕竟也是咱们部族贵族的一员，等我上了位，他不敢说什么的。”

廉寒对着廉凯和廉腾交代道：“喊着咱们的手下，今晚动手，家伙事不用复杂，姓孟的发的生活物资里面有陶碗，暗中敲碎一些，晚上装作无意间靠近，给他们抹了脖子。”

廉寒将大拇指从脖子上划过，这是北国杀人的惯用手势，三人在这里低声阴阴的笑了起来。

放下廉寒他们，单说廉飞宇来到孟阳办公的地方，此时的孟阳正在研究第三轮行动的计划，在一夜之间杀死十八个贼首，要悄无声息，还要找到财物，难度不小。

孙鹏运进来禀报廉飞宇求见，孟阳点头，见廉飞宇进来，让他落座再说。

廉飞宇拱手行礼，向孟阳秉明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廉骏昂的决定。

孟阳听到廉骏昂的选择很是高兴，这无疑是两方最好的选择，当听到廉寒等人的表现时，孟阳沉思了一会儿，喊来孙鹏运，让他去请戚玉真和高俊树。

不多时，得到孙鹏运通报的二人急匆匆的赶来，他们知道孟阳的习惯，没有重要的事不会去请他们，说的事也都是商队当前最最重要的事，因此在最短的时间内赶来。

核心人员聚齐，孟阳也不废话，点出廉骏昂的选择和廉寒等人的表现，提出自己的担心，让二人给出主意。

四人商议了一阵，分头行事。

送走了三位管事的，孙鹏运转身回到孟阳的门外，就听到孟阳的召唤，孙鹏运赶忙进屋听候差遣。

“鹏运，之前交待你做的事，现在到了什么程度？”孟阳问道。

“启禀公子，小人已经联系了安源县和我这般经历的年轻人，现在有一百多人，男女都有。家里有些是父亲阵亡，有些是父母双亡，还有些则是父亲残疾，总之过得都是很艰难。当我说了咱们商队招人要建山寨，全家都收的事之后，大家全部都愿意参加，我也嘱咐了所有人一定要保密。连家人一共算起来，要有将近三百号人。”

孟阳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短的时间能够联络到这么多，你办的不错。”

孙鹏运得到了孟阳的表扬，非常的高兴。

“谢谢公子，我会更努力的去做的。”

“人数还是不够多，要再找一百人，标准还是一样。”孟阳给出了新的目标。

孙鹏运很激动，他知道这些落魄军人子弟的艰难，如今公子打算收留这么多和他有着相同经历的家庭，无疑是为这些家庭点亮了生命中的一盏灯。孙鹏运现在对孟阳所做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了，因此对孟阳佩服的很。一方面孟阳的实力很强，另一方面孟阳善待他们这些军属，给了他们生活的希望。

现在孙鹏运在商队已经有了小团体，大部分是如他这般情况的军人子弟，一小部分则是父母双亡的孤儿，在孟阳的支持下，孙鹏运将他们团结在自己身边，已经是这个小团体当仁不让的头领。

小团体的成员遍布商队的各个角落，是商队消息最灵通的一伙人。每天下工，他们聚到一起，挨个向孙鹏运汇报一天的所见所得，刚开始孙鹏运将所有听到的消息抄在一张纸上，后来人发展的多了，除了孤儿中确实不会写字的之外，便每人来了自己写，他来搜集汇总。边军在戍边的日子里经历最多的就是生死离别，因此只要是成过家的，都尽可能的把军饷寄到家里，让子女上私塾，不希望他们再走自己的老路。因此小团体中的大部分成员读写都是没问题的。

孙鹏运脑子灵光，这也是戚玉真安排他伺候孟阳的原因。再加上孟阳的指点，小团体每天上交消息之后的第二件事，便是由会写字对不会写字的进行开蒙。

在小团体中，做对的事就有奖励。孙鹏运做事公道，发的又都是在商队见不到的小玩意和好吃的，而且告诉大家以后小团体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要是跟不上，就要被拉下来。一手木棒一手大枣，双管齐下，因此大家对于学习写字的事虽然也有抵触，但是都坚持了下来。

这第三件事，便是刚才孙鹏运向孟阳汇报的招揽边军遗孤的事，正是有着这些小伙伴的帮助，孙鹏运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系到这么多的遗孤。

不多时，廉骏昂由廉飞宇引路来拜见孟阳。

孟阳第二次看到这个孩童，已经选择用对待重要人物的态度对待廉骏昂，不去考虑他年岁的问题。从廉飞宇之前的叙述当中，孟阳发现廉骏昂和他年岁相差不多，手段也不比他差太多，目前一千多人听从他的，足够孟阳重视起来。

孟阳招呼廉骏昂和廉飞宇落座，抱拳说道：“廉公子，这两日需要善后的事情太多，招待不周，还请廉公子见谅。”

廉骏昂刚忙起身回礼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人这条命是公子救得，感激还来不及，公子要是不见外，叫我骏昂即可。”

孟阳笑着说道：“这个不妥，以后就按照廉公子这个称呼来吧。廉公子此次拜访鄙人，不知所为何事？”

廉骏昂回道：“我称廉飞宇为五叔，五叔已经将事情给我讲了，我愿带着族人效忠公子，假如以后有那么一天，公子建立了封地，还记得的话，希望公子能够给我们部族一块土地，重新建立丰土部落。”

廉骏昂的回答简单直接，内容也让孟阳满意，孟阳考虑了一下，说道：“这样，我们这个商队的事，相信廉先生也和你讲了一些，等我们建立封地之后，如你所愿，我会单独在封地划块土地留给你的部族。至于重建丰土部落的事，你们回国我也支持，到时候你部族的驻地我会保留，直到你们从外面赶回来，始终都有你们的位置。我和戚先生这边是七三分账，商队创造的收益，未来封地创造的收益，我们都是七三分账。你们这一千多人效忠于我，算你们按人头为入伙的投入来分账，算你们占一股，咱们是六三一分账。还是那句话，将来有朝一日咱们做大了，我相信会有这一天的，我允许你们恢复自由，到时候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们建国。”

这个是孟阳最大的诚意了，廉骏昂没有想到孟阳给出的条件比他之前做的最好的估计还要好上十倍，因此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廉飞宇见终于实现了当初他对孟阳的承诺，也是十分的高兴。

孙鹏运去戚玉真处报信，拿回了戚玉真现拟好的契约，双方在上面按下手印，代表着丰土部落的残部正式加入孟氏商队。

夜晚，在靠近廉骏昂和廉飞宇住处的附近出现了几道人影，分两组摸向廉骏昂和廉飞宇。就在他们来到二人身边，想要动手的时候，嗖嗖嗖几枚暗器分别打在他们的身上，一阵惨叫，惊醒了丰土部落的族人，早有准备的守卫此时冲进仓库，沾满松油的火把照亮了整个仓库，廉寒等人跪在两张床边，两个手腕全被孟阳的鹅卵石暗器打断。地下全是他们掉落的陶片。

除了廉寒三人，他们没想到人心散的这么快，行动前真正听他们差遣的死忠也只剩下两人，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孟阳将五人击伤。

廉骏昂和廉飞宇从旁边一侧走来，看着这三人，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这大概就是古话所说的“哀莫大于心死。”

手持火把的是商队的护卫，从马队和盾阵的人手临时组成，经历过真正的鲜血，他们现在逐渐成熟起来，行动上也多了一份坚决和一份警惕。

“廉寒，你们都是我阿爸托孤的长老，没想到你们竟然想要杀我。”

廉寒见事情败露，也不再伪装，狞笑说道：“小兔崽子，早就看你们长房这一枝不爽了，霸占着族长的位置，要不是你们，部落也不会被人给剿灭了。”

廉骏昂听罢脸色一暗，这个说法，在进入炎国被捕获之后，便一直有人谈起。

高俊树从后面照着廉寒一脚踹了过去，将廉寒踹了个狗啃泥，对着廉骏昂说道：“廉公子不用听他呱噪，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能说出什么好话！”

廉骏昂感谢高俊树的帮助，回头看向孟阳，孟阳说道：“你部落的人，交给你处置。”

廉骏昂点点头，说道：“用家法！”

一听到用家法三个字，这几个人脸都变绿的了，弑主的家法惩治措施，便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马上在五人中有人高声喊喝求饶，廉骏昂抬眼向前看去，毫无动摇之意。

五人中见事情真的要闹大了，其中有人连忙高深喊“饶命，拿消息换名！”

廉骏昂让廉飞宇将他带到面前，这个人如竹筒倒豆子，将这三人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之前在逃亡之时，廉寒等人趁他们大军不注意，将部落里一大部分财宝埋在阳岐郡，打算在之后使用。财宝是我帮他们埋得，我可以提供路线。

部族的这时才知道原来廉寒他们是这样的人，群情激奋，有的甚至向跪着的五人扔东西。

孟阳看着廉骏昂：“你部族的事，你来决定怎么处理。”

廉骏昂想了想，说道：“一队人马带着他去取财宝，顺便把他们几个带到北国边境内的雪山发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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