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雪公主13
克劳迪亚到底还是没把郁泠关在他的卧室里，只是在他双脚上锁了两个镣铐。
只是稍微的走动就能从裤腿里看见泄露出的银色金属镣铐，不算很重，但垮在脚踝上，金属质感的凉意仍然能带给脚背压迫感。
并不舒适的体验让郁泠秀丽的眉眼皱起。
解决今天的插曲，克劳迪亚如往常一样去会议室同各位大臣商议政事。
郁泠仍然可以去主堡的各个地方，但脚上镣铐的触感与重量时刻提醒着他，这种被无形束缚的感觉让郁泠很烦躁。
郁泠烦躁了一阵又坐回自己的小床上，撩开裤脚观察，金属制的镣铐将柔软的床被压出一弯阴影。
这种锁铐密度大，连接严密，整圈只有一条竖着的小缝，缝隙里像是有一些精密的构造，但大小却不像是能让钥匙伸进去。
研究了半天也找不到解开的办法。
算了，就这样吧。
至少比真的被锁在卧室里，每天见到的人除了仆人就是克劳迪亚强太多。
这里长期都春光明媚，即便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天空却依然晴朗无云，色彩鲜艳的鸟群在树丫上无知无觉地叫着。
郁泠漫步在花园里，路过舞会后同克劳迪亚一起走过的小道，他顿了顿，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天晚上男人一闪而过的孤寂。
他成天待在城堡这座巨大的保护罩里，对这个大陆的形势并不清楚，这个看起来很美好的国度也许并不乐观。
郁泠暂时是不想再去接触白雪公主了，任务是任务，但没了小命还怎么去赚钱？
他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却在花园里看见独自喂食小鸟们的骑士身影——
是冯。
“冯？”郁泠小声喊他的名字。
那人转头，海洋般明朗的眸微微上扬，脸上的神色风清月明，秀美的眉目酝酿出温暖的笑意，“郁泠。”
冯笑着，阳光洒在他的双肩，一种放松的磁场展开来。
郁泠换上轻松的表情，走到他旁边，从编篮里拿出少许饲料洒在地上，小鸟们睁着黝黑的眼争相抢食。
他正准备蹲下，双踝不小心碰到一起，金属相撞的清脆声音将吃的正起劲的小鸟们一震，全都扑扇着翅膀快速飞走了。
郁泠动作一顿，冯的视线精准落在发出声音的源头。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郁泠失落地说道。
“你被发现了？”冯没计较地上剩下的一堆饲料，而是难得皱起毫无阴霾的眉头，“这是……王后的惩罚？”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郁泠的裤脚，最先感受到的是冰冷的触感。
再看见的是严丝合缝的，像是用一整块铁直接融化、凝固成的金属镣铐圈在郁泠的脚踝上，由于压痕，黛色的血管在白嫩偏薄的皮肤下更加明晰。
细细的、脆弱的，手放在上面仿佛还能感受到从血管里流动着的鲜活的血液，莫名的魔力吸引着人去舔舐。
冯湛蓝的眼眸里掠过一点暗色，手在镣铐上转了一圈，摸到窄细的竖缝，稍稍用力听见里面咔哒一声，像是有齿轮转动的声音。
他感觉得到，自己能打开。
但是……也许锁着更适合他，冯抬头看了眼艳丽的少年，纯真是他身上最完美的保护色。
冯很快收回手，对着郁泠嘴角牵出抱歉的弧度，以示自己无能为力。
郁泠心中升起的希望陡然又落了下去，他的神情不无失落却又立马压制下去，“没关系的，”他晃了晃脚丫，“我现在也能适应。”
从他走路的迟缓看，他明显是在说谎。
冯无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于心中无比强烈的想法，蹲下身再次摸索了一番，连郁泠都能听到的齿轮声响起，下一瞬脚踝上的压力骤减。
郁泠惊讶地看向自己的脚踝，金属锁铐还好端端地扣在这上面，但减少的压迫感也是真的。
“这个镣铐我刚刚解开一半，不能完全解开，但空出来的间隙足够你将双脚脱出来。”
说完，冯闭了闭眼，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
他不该……
至少不是现在。
郁泠神奇地拨弄了一番现在的镣铐，果然要比之前松了不少，他开心地朝冯溢出灿烂的笑容，激动地扑进他的怀里，“冯，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谢谢你，”郁泠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里喜悦闪烁，“这样我走路就不用那么累了。”
冯欣慰地笑笑，谦虚道：“我也只是无意试了一次。”
“已经很厉害了。”郁泠毫不吝啬地赞叹。
冯眉眼温柔，他突然同郁泠眼神对视，无论是眼里还是话里都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问：“你有想过离开克劳迪亚身边吗？”
郁泠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边听到的话。就在刚才，冯，直呼了克劳迪亚的名字。
一种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与刺激萦绕在心头，像是黑暗中在悬崖边踽踽独行，看不见前面的路，不知道前进一步即是深渊。
郁泠条件反射地离开冯的怀抱，明明温暖的体温仿佛还在，但他就是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说点什么，但一定不是同意。
郁泠琢磨了一下措辞，冯比他高近一个头，他仰起脸笑道：“算了啦，你肯定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不是呢。”冯紧紧盯着他，不肯错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
与冯认识本来就只是郁泠想要获得信息的一个途径而已，如果跟着他离开克劳迪亚，很可能更无法接触到白雪公主，这与他的任务本末倒置。
他说到底不是这个世界真实的人，郁泠在心里对冯说了声对不起。
“你愿意吗？”冯紧接着问道。
他见郁泠眼神闪烁，像是在回避他的视线，清楚明白了郁泠的态度，“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
郁泠张了张嘴，“不是这样的……”
冯的语气变得礼貌又疏离，明明态度仍然很温和，但就像是与他再也无法更近一步，他彬彬有礼道：“没关系。”
自那天进行一场不愉快的对话后，郁泠就再没遇见过冯，像是只有被半解开的镣铐能够证明冯的存在。
大概是这十几天郁泠都表现很乖巧，克劳迪亚在某天晚上解开了他脚上的锁铐。
夜色沉沉，外面在下蒙蒙细雨，雨丝斜斜地像针一样打着枝叶，残留的雨水从叶片上滑落发出滴答的声音，如同深沉的琴声一般。
郁泠正坐在小床上，克劳迪亚放下书本，缓步朝他走去，带着凉意的手指撩开他的裤腿，很轻松就扣住锁铐。
郁泠下意识缩了缩腿，嫩白的脚趾略微蜷缩，脚心泛着粉红，花苞一样的指甲小巧，青色的血管遍布其上，像是落在白纸上的水墨线条，青涩又色情。
“缩什么，害怕？”克劳迪亚抬眼，动作随意力度却刚好让郁泠不再能
“……没有。”
郁泠能感受到克劳迪亚冰凉的指腹在脚踝处上下滑动，他的手指很长，一手就能圈住他的脚踝。
几秒过后，金属制的镣铐被打开，从脚上自然滑落。
他解开的步骤很短，克劳迪亚垂眸看着掉落在被上的银色镣铐，神色沉着像是在思索回忆什么。
郁泠有些紧张，他担心克劳迪亚会发现锁铐早就被冯动了手脚。
但克劳迪亚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单手拿起两幅镣铐扔在地上。
“你听话，我会奖励你；但如果违背我，这就是惩罚。”克劳迪亚扫了眼被随意丢弃的锁铐，碧绿的眼里深沉，对郁泠不轻不重地敲打。
郁泠思绪回笼，他现在又恢复了之前闲来闲去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克劳迪亚的陪伴型玩偶，每天的工作只是陪他入睡。
郁泠坐在长廊边，无聊地晃着腿，看着城堡里的仆人们忙来忙去，他倒是想帮忙，但只要他靠近，那些仆人们就害怕得话都说不利索。
归根结底，还是克劳迪亚的暴君形象深入人心。
不远处传来得意的哼笑声，郁泠回头看见久违的侍卫长。
侍卫长嚣张地靠近他，嘴里是不停歇地嘲讽：“让我们看看之前多么意气风发的侍卫大人，如今却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啧啧，”侍卫长摇头，嘴角向下表露着不屑，“我早说过，你离开我，总会有一天碰到铁钉子。哼，这下被王后遗弃了吧！”
“……”郁泠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侍卫长却像是被这种无视激怒了，怒不可遏地上前抓住郁泠的手，眼里满是阴骘，“为什么不看着我？你都被抛弃了竟然还无视我？你不就是有一张好脸，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侍卫长又恨又痴迷地盯着郁泠挣扎出薄红的细长脖颈，独特的琥珀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语气软和下来，“郁泠是吧，跟着我也一样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王后不要你了，这个城堡里你还能找谁呢？”
郁泠的手腕被侍卫长掐得通红，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想要你死，你去吗。”
侍卫长一愣，还没作出反应就被郁泠一脚踹到地上，郁泠脚踢的地方很刁钻，侍卫长躺倒在长廊上疼得冷汗直流。
他见郁泠要走，连忙支撑着身体起来要捉住他。
郁泠不给他机会向前跑，身后响起一深一浅的跑步声。
“明明……明明是我最先发现你的，凭什么不是我得到你……凭什么！”
侍卫长的声音追着他，变得越来越兴奋和疯狂，他像是极其喜欢这种追逐战，又或者只是为臆想中马上要得到郁泠感到激动。
[往第七扇门那里跑。]
郁泠回头望了眼紧追不舍的侍卫长，也知道必须要甩掉他才可以。
暗色大门就伫立在不远处，越往那里跑寒意就越重，光线也开始变得不清晰。
郁泠紧咬着牙，他的体质快支撑不住了。
就快到了……
“啊——！”身后连续的脚步声在一阵惊叫中突然消失，随后是模糊不清的动静。
侍卫长好像不见了，郁泠意识到的下一秒，心跳急速地加快，黑暗里有看不见的危险。
突然，暗色中亮起一双双猩红的眼睛，越靠近，郁泠越看清她们是好几个女仆。
嘴角诡异地放大，像在微笑。
这是、什么——！
郁泠瞳孔微缩，想跑可双腿却像是在沸水中烫过的通心粉，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就在微笑女仆的脸在郁泠面前放大的下一秒，他被一股力道扯着向后跑，门砰地一声响，黑暗被隔绝在外。
从暗处到光明的地方，眼睛会经过一段不应期，当郁泠能够睁开眼时，他看见自己被黑头发的骑士牢牢地锁在怀里，湛蓝色的眼眸微闭。
冯喘着气，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
向来温和有礼的骑士第一次造型凌乱，被扎在脑后的发尾松散。
他们现在应该在第七扇门里。
但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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