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雪公主12
“你是骑士吗？”郁泠无声地打量着他身上的穿着，“嗯……骑士长麾下的那种？”
冯弯起微笑，眼里是浅浅光晕：“我是骑士，但不在阿拉德属下做事。”
他直呼了骑士长的名姓，看起来是真不避讳他，应该说的不是假话。
郁泠思忖了片刻，脸上也洋溢出笑容，“太好了，我是王后的贴身侍卫，那我们这样就算认识了吗？”
“算的。”冯的声音柔软。
有道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郁泠嘴角的笑容更真情实感。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两人已经在短时间内确立了朋友关系，冯关切地问道。
这时候就要装一装了。
郁泠回头望了望伫立在二人面前高大的门，假作奇怪：“这里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能来？”
随后郁泠就垂下眼帘，鸦羽般的睫毛快速扑闪，语气十分不好意思，“抱歉，我才进城堡，所以不太懂很多东西……”
“没关系，”冯理解地看着他，主动解释道：“这本并不是有多神秘的事情，只是现在城堡里都人人自危，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敢提了。”
郁泠认真地听着，乖巧地等待冯后面的话。
“这里一直都是女巫的住所，她在这里生活了五年，遗憾的是后面因为与王后意见不合就离开这里去了其他王国。”
冯的发丝柔软，它们被温顺地梳在脑后，用蓝色丝带轻轻扎成小发尾，映衬着他的眼眸，也如人一样温柔，“可惜我来到城堡也没多久，只了解到这里了。”
郁泠摇头，进入冯眼底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冯已经了解得够多啦！我知道了，谢谢冯。”
两个人走出外围被砌上白墙的回廊，来到开放的廊道，由精巧的工匠雕刻出的罗马柱支撑，阳光无私奉献地洒了满地，留下细碎的金璨光芒。
回廊里太黑了，借着充足的光线冯这才看见郁泠手上端着的托盘，上面放着的是像面包组成的东西，散发着他没闻到过的独特甜味，似乎就连郁泠身上都染上了点。
不然，他为什么会觉得四周的空气很甜。
郁泠顺着冯的视线移向自己手上正端着的托盘，像是一点也不害怕冯去向王后揭发，即便他没出声询问，也毫无戒心地主动说道：“这是我为白雪公主准备的早餐，听说她被禁闭在房间里，担心公主殿下会饿，所以准备送过去的。”
冯看着被细白手指托住的漆红色托盘，怔愣片刻，原本微笑着的脸泄出一丝复杂情绪，又被很快收回。
“我帮你送去吧。”冯向郁泠伸出手，说话有理有据，“你是王后的贴身侍卫，如果这件事被王后发现，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后果吗？”
“是……什么……？”
冯盯着郁泠变得慌张的神情，声音自然，像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恐怖，“城堡不远处就是与哈瑙国接壤的黑森林，里面遍布着剧毒的昆虫，还有吃人的野兽。犯了错的人将会被毫不留情地仍在里面，接受惩罚，这么多次，被丢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
“……”
[统，如果我被丢进去了，你会救我吗？]
[想屁吃？]
[……]
算了，我还是自救吧。悲。
“……那你呢？”郁泠沉默不久，最终问道，抓着漆红托盘的手指发白，“如果你帮我去送了，你也会被丢进森林里吧。”
“对吧？”郁泠直直地望向冯盛着阳光的眼里，像是固执地要找到一个答案。
冯上前用几根手指就轻松地让郁泠的手松开托盘，“笨蛋。”
他单手拿着托盘，另一只手揉了揉郁泠的发顶，语气是与前面截然不同的温和：“好奇心在这里可不是一个良好的品德。”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郁泠眼神复杂地看着冯留下这句话就离开的背影，他脚步轻缓，沉静地走向黑暗的回廊。
郁泠在心里问道：[统，他是在……安慰我吗？]最后语气上扬，带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可能吧。]系统也不知道。
一阵银光从黑暗里闪过，郁泠还以为自己眼花时，一位熟到不能再熟的老熟人现身。
擦拭光亮的铠甲显示无边的威压，圆滑坚硬的头盔隔绝了他人探查的目光，只能从缝隙间窥见其中的晦瞑。
不久前才提到的骑士长，阿拉德。
郁泠吸了口气，根据这么多天的了解，他遇见阿拉德准没好事。
准确说，阿拉德作为克劳迪亚的统治武器，他的出现意味着这时候的他寻找的人不会好过。
“嗨~”郁泠故作轻松地朝他打招呼。
阿拉德一步一步走近，铠甲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郁泠第一次独自听见他的声音，“王后陛下找你。”
他的声音极具磁性，像是有无机质的音波在头盔里传出金属的回响，沙哑沉厚。
郁泠一时间心里就凉了半截，他基本能猜到是自己去给白雪公主送早餐的事被发现了。
“走吧。”阿拉德走到郁泠面前。
他给足了郁泠面子，没有用对付罪人的方式对待他，再装傻就不道德了。
郁泠老实跟上阿拉德的步伐，一路上没有见到任何人，不管是花匠、挤奶工，还是城堡里适应基础工作的仆人，都不见身影。
平时最为热闹、来来往往的主堡大厅此时变得极为空旷，一向大声呵斥的徽章男仆低眉耷眼地站在角落里，余光瞥见阿拉德，身体快速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将整个身子都尽可能挤进巨大的落地窗帘里。
郁泠跟着阿拉德转个弯走进餐厅，入目便是克劳迪亚坐在主位上的背影。
繁复的长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脖颈处的拉巴领显得绅士又禁欲，克劳迪亚背对着他，郁泠看不见他的神色。
“王后陛下，”阿拉德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人到了。”
“嗯。”短促的语气词听不出一丝情绪，但郁泠就是莫名觉得他很生气。
郁泠缓了口气，走到克劳迪亚面前，像平常那样跪在旁侧，低着头十分乖顺。
厨娘正心惊胆颤地跪伏在地面上，小心地抬眼看向郁泠，正对上他的余光，眼中满是期期艾艾祈求的情绪。
郁泠收回余光，抿了抿嘴，果然是厨娘说出口的，郁泠想了想自己同厨娘在厨房里说的那番话，只得在心里无奈叹气。
自己说的话，现在这样也只得自己信守承诺。
“你说，”克劳迪亚突然开口，对着厨娘，“将你刚刚同我说的，再完完整整讲一遍。”
厨娘被克劳迪亚突然点名，身体大幅度地一抖，声音颤抖地流出来：“郁泠侍卫知道白雪公主被禁闭在自己的房间后，他很担心公主殿下的状态，所以端着早餐去了……”
厨娘再次抬头看了眼郁泠，心中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语气突然坚定，“去了公主殿下的房间，去送面包。”
“是这样么？”克劳迪亚弯腰钳住郁泠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眼里冷寒，“郁、泠。”
他再一次念出郁泠的名字，可其中的奇异停顿却显示了他的极度不悦，本该让人享受的古老发音，此刻却让人胆寒。
“……”郁泠垂眼默不作声。
泠泠表示没话说噢。
他也确实没话可说。
在厨房里是他主动提出要帮厨娘送面包的，也是他说这件事由他顶着，他也确实担心白雪公主的状态。郁泠自诩不算好人，但也还没糟糕到要把一名心惊胆战的妇人拖下水的程度。
“不说话？”克劳迪亚冷哼一声，钳住郁泠下巴的指腹用力，抵得他腮帮子疼。
郁泠被疼得抬眼正好与克劳迪亚对视，他语气寒冽、咬牙切齿道：“就这么喜欢白雪公主。”
“不……”郁泠眼眶都被疼红了。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将禁闭的消息说出去的。”克劳迪亚看向厨娘，眼里的森然之气更重，原本的翠绿色被怒气叠成墨绿，更深处是看不清的暗色，
厨娘听到这话，慌得不得了，连忙抬起身求情，大片的泪水滴在烟黑的围裙上，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茫然地摆头。
郁泠睁大眼，从下往上的角度只能看见克劳迪亚高挺的鼻尖，以及清晰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就连血管都在用力。
他本来以为克劳迪亚不会计较这些细小的线索。
“逐出宫去。”克劳迪亚下了最终通令。
好歹不是把厨娘丢进森林里，或者直接杀了她。
厨娘也松了口气，时刻提心吊胆着，这下气一松就直接瘫软在地上，由被传召来的两名侍卫拖了出去。
克劳迪亚再次看向郁泠，俯身停在他耳边，长袍袖口上珍稀的灰松鼠毛戳在他脸上，很痒，但都不及克劳迪亚扑在他耳骨上的气息，打着旋刮着他的耳郭。
他念着他的名字，“郁泠……”贵族的腔调性感又冗长，他用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你让我很生气，也许我应该把你锁在房间里。”
“我已经对你足够仁慈了，但是你偏偏，要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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