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雪公主11
郁泠一觉睡到天亮，他睡得很昏沉，难得做了个梦。
自从进入快穿局工作以后，他就再没有做过梦，那些过去痛苦的、灰暗的记忆，自此全部被他可以忘却在脑海。
他不说，快穿局也不会询问，他们从来不在乎为他们卖命工作的人的来历。
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加入他们。
所以当郁泠竟然开始在梦中回忆起已经被他刻意淡忘的过去时，他第一反应是新奇，就像是童年本来无比嫌弃的东西，可长大后竟然有些怀念了。
梦是没有规律的事物，它不符合现实的客观现象。郁泠之所以发现这一点是因为，梦里的他
没有哭，反而是在开心的笑。
在开怀大笑。
小郁泠坐在四周是雕梁画栋的草地上，有谁陪着他一起嬉戏打闹，那人比小郁泠高出一个头，却体贴地弯下腰同他说话。
他是很耐心的，陪着小郁泠去捉蝴蝶，恶作剧地捉弄仆人们，肆无忌惮的在草地上打滚……
有他在的时候，就是小郁泠童话般美好的时光。
郁泠一直躲在梦的暗处，他与小郁泠中间延伸着一条小道，他只要迈开步子走几步路，就能走到小郁泠面前。
可郁泠第一次犹豫了，他的灵魂已经陷入沼泽里混沌不堪，他不应该再去污染这段美好纯洁的回忆。
小孩子总是充满着无数的好奇心，小郁泠很快就被其他的东西吸引，天真烂漫地跑远了。
郁泠这才踏出一步走向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的草地，小路最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背影。
郁泠走过去，尽头的背影转身……
竟然是白雪公主！
郁泠一瞬间惊醒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床上换了个方向，他第一时间扭头看向主床，上面已经没有克劳迪亚的身影。
大概是去做弥撒去了。
说是贴身照顾他的穿衣吃食，但郁泠竟然安稳睡到了现在，实在是有些不称职。
郁泠想了想，起身穿好面料厚实、能抵御寒冷的外衣，就直奔厨房。
克劳迪亚作为王后所居住的卧室建在城堡的高塔上，花墙上辅以挂毯和灰泥的装饰，阳光洒满卧室的各个角落，强大的通风功能让这里随时都有新鲜气息。
所以即便昨晚郁泠做梦，这也是他来到城堡这么久睡得最沉的一次。
郁泠穿过一层一层的旋转楼梯终于到达最下面的厨房。
厨娘正在处理食材，她很认真，没注意到郁泠的到来。
倒是一边的洗碗工端着山一般高的盘碟转身时看见了郁泠，一声惊叫吵到了厨娘，厨娘这才看见这名王后钦定的贴身侍卫。
她当即抛下手上正腌制的猪肉，心慌神恐地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地问好：“侍卫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洗碗工慌张地站在一边，他手上还端着餐碟，一时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郁泠连忙让厨娘起来才缓和了厨房凝滞的气氛，洗碗工也着实松了口气。
“你是准备做什么？”郁泠没用敬语，他怕厨娘这一天都在提心吊胆自己的性命安危。
厨娘也很快沉静下来，将腌制好的猪肉拿给他看：“上次您做的食物王后很满意，我正准备模仿您的做法再做一次。”
郁泠皱眉打量着厨娘呈给他的猪肉，俯身一闻果然有一股浓重的臭腥味，中世纪由于农业并不发达，所以通常是采用吊挂的方式让肉口感变嫩，这一方法牺牲的自然是肉的新鲜和味道了。
郁泠都无法想象，平时众人畏惧的王后陛下竟然每日吃的都是这些东西。
想想都让人幻灭！
厨娘看着郁泠沉重的神色，踌躇问道：“您这次是准备弄与上次相同的……煮肉……面包？”厨娘艰难地描述，她也不清楚怎么形容，只记得那日仿佛萦绕在鼻端的香味。
“不是，”郁泠否决，他这次就准备弄得简单清淡点，指令厨娘道，“城堡里有种植水果吗？”
“没有，”厨娘不知道郁泠想做什么，还是摇头回答道，“除了前不久种的花卉，王后从来不允许我们擅自在城堡里种些东西。之前缴纳的水果也全都吃完了。”
这个回答出乎郁泠的意料，他正在想用什么来替代时，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桌子上装着一篮红色的果子，底部有一个很大的花萼。
“那是什么？”郁泠指着编篮，问道。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欧楂果。
厨娘看着编篮里的红色果实：“这是最近树上结的欧楂果，一些侍卫们好奇摘了送在这里来的，时间长很多都腐烂了，而且这种果子——”
“就这个了，麻烦你将所有腐烂的欧楂果都择出来。”
“啊？”厨娘震惊，她尝过这种果实，很难吃甚至吃完还腹泻了，但她见识过郁泠的厨艺所以没有多问，而是听话地将腐烂的果子全部挑给郁泠。
欧楂果是一种很神奇的灌木果实，秋天成熟时是绿褐色的，果肉坚硬口感也很酸涩，但等它腐烂后，果肉会变得粘稠香甜。
郁泠让厨娘把所有的欧楂果捣碎，加入糖随后全部倒入锅中小火熬煮，边煮边搅拌，等冷却后就变成了甜味的欧楂果酱。
厨娘闻着锅中不断冒出的香味，不敢置信地看向剩在一边红绿相间的欧楂果，再看了看煮出来的甜丝丝的果酱，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颠覆了。
腐烂的水果竟然真的能吃，而且还拥有甜得人心中发腻的味道！
她看着郁泠，这名东方长相的少年，竟然知道这么多神奇的做法，心中把对方放在了同克劳迪亚相等的位置。
他可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郁泠最后把果酱均匀地涂抹到面包上，配上解腻的啤酒，这时候的啤酒味道很淡，说是酒其实更像是一种贵族饮料。
“这种叫三明治。”郁泠告诉厨娘。
厨娘默念几声，眼睛一亮，她终于知道了合适的称呼。
郁泠只准备了两份早餐，按理说剩下的果酱应该分装在罐子里放进仓库储存，可厨娘为难地看向正摆放着餐盘的少年。
接触下来，这位好看的大人感觉上很好说话……如果可以呢。
厨娘心里给自己打气，鼓足勇气道：“侍卫大人，我能再涂抹两片面包吗？”
郁泠侧脸柔和，“你想吃的话可以吃。”
“不、不是的！”厨娘受宠若惊，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少年侍卫认为她是自私自利的人，“我是想给白雪公主送过去。”
“白雪公主怎么了？”事关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主角，郁泠表情立马变得严肃。
“您不知道吗？白雪公主在宴会后就被王后禁足在房间里，没有安排仆人送餐，我担心公主殿下没有吃的，所以……”
讲到这就已经够了。
郁泠马上说：“我去送吧。”
厨娘愣了一下，郁泠十分贴心地解释道：“如果是你去送餐被王后发现了怎么办？我是王后的贴身侍卫，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厨娘这时想到后果才感觉到一阵后怕，连忙跪下冲郁泠道谢，郁泠吓了一跳赶紧让她起来。
他对着别人跪下就算了，别人对他可是承受不起的，更何况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可没忘记这次来自己的最终任务是让剧情回到正轨，白雪公主恢复幸福的生活。
目前剧情进展十分缓慢，不接触白雪公主剧情更发展不了什么，他必须得想办法加快剧情的进程。
郁泠端着餐盘小心地向白雪的房间走去，她的房间在主堡的中间，没有直接相连的楼梯，郁泠需要穿过一层走廊最尽头上旋转楼梯。
等等，走廊最尽头？
那里不就是令魔镜噤若寒蝉的第七扇门吗，也是最开始被骑士长抓到的地方。
那扇门……他至今都未打开过。
排行第七的女巫居住的地方，也许会有一些药炉和魔法书，也有可能会是童话中王后炼制毒苹果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更要打开看看了。
郁泠慢慢走向走廊的尽头，这里还是同初次来那样，四周的空气冰冷，带着寒湿的凉意不断舔舐着郁泠的脸颊、脖颈、脚踝。
从最深处透出来的寒意渗透进郁泠的骨髓，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里的诡异之处，但他不能退却。
往里走除了冷，最直观的感觉就是静。
太寂静了，不是正常的远离人声的安静，更像是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里生存的安静。
是一种极端恐怖的，令人心生畏惧的静。
难怪城堡里的仆人们都很少来这里，但郁泠是普通人吗，他不是。
越是神秘诡异，就越是有鬼。
不管这是不是女巫的住所，里面一定隐藏着不小的秘密。
双脚抵到典雅的黑色大门，郁泠空出一只手摸到门上的浮雕装饰，正欲用力，肩上被人拍了拍。
“你好？”是很阳光开朗的声音。
郁泠猛地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与声音如出一辙的长相，典型西方深邃的眼窝，却不同于克劳迪亚的叵测，而是像最灿烂的蓝宝石，明媚、温暖。
郁泠看着面前的人，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见过。
可是除了阿拉德，他绝对没有接触过这种骑士打扮的人了。
“你好，我叫郁泠。”出于礼貌，郁泠介绍自己。
“我叫冯。”这人露出温暖的笑容。
另一边，主堡的餐厅里。
克劳迪亚从教堂中出来，坐在主位上享用早餐。
独特的面包味道，里面涂着特殊的果酱，味道比起苹果酱更甜，带着一些柑橘的清香，还有肉桂和甜枣的味道。
克劳迪亚尝一口就知道不是平时兢兢业业的厨娘的手艺。
他心里想出一个人选，郁泠。
克劳迪亚打量着手里夹在一起的两片面包，语气听不出情绪，“郁泠呢？”
厨娘战战兢兢地从厨房中走出来，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身体明显地抖动，像筛子一样。
“嗯？”克劳迪亚眯起绿瞳，眼里慑人之气更重，话语间不怒自威。
厨娘再也承受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想到郁泠说的那番话，心里安慰自己郁泠不会有事的，最终颤抖着声音哽咽道：“在，在去公主殿下的房间……的路上……”
克劳迪亚看着手里仍然散发着香味的面包，令旁人寒噤地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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