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闫清雪被经济人催回去这天，顾衿月还在紧赶慢赶的拍戏。
她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不打招呼就来，说走也不让人送。
顾衿月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拍完了这几天的戏份。
车子停在一片树荫底下，几个化妆师闲着没事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八卦。
顾衿月从她们身后绕过，准备回酒店休息，并未引起注意。
“你们说，顾衿月到底跟谁在一起了啊？肖总走了这么些天没回来，就不怕迟梵捷足先登吗？”说话的是个长着张娃娃脸的化妆师，顾衿月不知道她叫什么，只依稀记得她负责群演的造型。
“迟梵有什么不好吗？”钱梨吐了一嘴瓜子皮，“反正我不是很喜欢肖总，整天板着张脸，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迟梵可是影坛最年轻的影帝，前途不可限量，人没架子又风趣，经常看到他跟那些不知名的群演侃天侃地。虽然迟梵是我男神，可要是对象是顾衿月的话，我就勉为其难不计较了。”
曾慧慧显然不认同钱梨的话，撇了撇嘴，“我倒不觉得肖总不好，有些人啊就是肤浅，看人只看表面。肖肆尧看着不近人情，其实脾气真挺好的。我经常看见他站在远处偷偷来看顾衿月，又不上片场来添麻烦，就远远看一眼，多深情啊。”
“还有一回，我忙着给演员补妆，不小心撞到他，一盒散粉撒他身上，我还以为我死定了，衣服肯定得赔，工作也得丢。结果他连气都没有生，就抖了抖衣服，说‘没事，去忙吧’。我天，我真的对这种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男人没有抵抗力。”
“对对对，我也觉得肖总挺好的，”娃娃脸化妆师说，“有次我因为给群演化妆化慢了，伤痕妆又很难处理，被李旭扯着嗓子骂，当着众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结果肖总直接让李旭闭嘴，还问他在家是不是也这么大声的骂老婆孩子。众所周知，李旭怕老婆，他老婆说一李旭不敢说二。只是大家给李旭面子，在外面没给他戳破。我当时真的被肖总的举动感动到。那时候我就发誓，要是有天我不做造型师，我就去肖总公司扫地，有这样的老板，总会有我一口汤喝。”
“”
几个女人还在七嘴八舌的说话，cici故意咳嗽了一声，吓得她们肩膀一抖，战战兢兢的回头。
“呵呵，cici姐，要吃瓜子吗？”曾慧慧抓了一把瓜子递给cici。
钱梨也尴尬的说：“对，我们瓜子挺多的。”
“你们几个”cici伸出食指朝她们点了点，咬着牙，“在片场少聊八卦。”
车子开走，这几个女人才松了口气。
幸好没说顾衿月的坏话，否则当真吃不了兜着走。
车子开出很长一段路，cici才斟酌着问：“你有什么想法？”
顾衿月闭着眼睛，假装不知cici问什么，“什么什么想法？”
平常肖逸然跟黏人精似的粘着顾衿月，好不容易不跟他一辆车，cici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就刚刚那几个化妆师说的，迟梵和肖肆尧你选谁？”
顾衿月没有说话。
“迟梵吧，是最年轻的影帝不错，可娱乐圈的人一向把利益看得比感情更重。”cici自顾自的跟顾衿月分析，“你跟肖总是初恋，感情自然是要深一些。”
“但是我也不逼着你一定要选择谁，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一旦错过了，再后悔就找不回来了。所以要珍惜眼前人。”
顾衿月还是没有应话。
有些事情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还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
为了让剧组上上下下有个安生日子，顾衿月赶完了近期的戏份，在李旭多次暗示下带着肖逸然去c城逛逛。
c城建于山地丘陵之上，地势复杂险峻、高低错落。从高处俯瞰，群山环绕，嘉临江与长江一清一浊交汇于城市中心。立交桥织就成一张密密麻麻的交通网络，黄色的出租车飞驰在桥上，大街小巷不出三步必有一家火锅店，浓郁诱人的火锅味勾引着每一个人的味蕾。
肖逸然第一次来c城，这些日子陪着顾衿月待在剧组未来得及领略这座城市的风光。
一出门，他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往日老成持重荡然无存，看到什么都新奇，与寻常十四岁的少年别无二致。
秦叔与他们同行，见逸然欢脱的样子，并不加以训斥，反而向顾衿月解释：“顾小姐别见怪，逸然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出远门，高兴坏了。”
顾衿月不解。肖家是京门望族、家底丰厚，肖逸然作为肖家人想要什么没有，却长到十四岁没有出过远门，任谁都觉得不可思议。
“肖家的日子其实并不像旁人所想的安逸，”秦叔看出她的疑惑，接着解释，“肖家子孙生来便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得到的越多，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
“逸然从懂事起就被他的父亲严苛教育，被条条框框约束，规定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甚至这孩子往后走什么路成为什么样的人，家族中都是安排好的。”
顾衿月看着前面聚精会神盯着氢气球的男孩，四个西装革履的保镖在不远处跟着他。
稚嫩的面庞和敬小慎微的保镖格格不入。他得到了最好的保护，也丧失了纯真的童年。
“那肖肆尧呢？”顾衿月问。
秦叔叹了一口气，在街上来来往往的汽车鸣笛声中说：“肆尧是肖家长房长子，生来就是肖家下一任家主，他所面对的情形比逸然要严峻得多。”
豪门中的明争暗斗、家族使命从来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
“本来这些事情不该我这个老头子多嘴，但我知道顾小姐心结难解。肆尧这孩子看似位高权重，其实很不容易，这些年我看他唯一笑过的几次，都是对着你的照片。”
面对秦叔的话，顾衿月垂了眼，不知如何回应。
她径自走到肖逸然身边，往他头上揉了一把，“想要气球？”
肖逸然转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巴巴望着她，又作出那副稳重的神情，“不想要。”
顾衿月仍旧买了气球，套在肖逸然手腕上，“你跟你哥怪不得一个爹妈生的，不光长得像，脾气也像，什么时候能改改你们那心口不一的脾气？”
“不是一个爹妈，”肖逸然解释，“我跟我哥是堂兄弟。”
顾衿月哦了声，“原来是是堂弟啊。”
肖逸然跟肖肆尧长得很像，一见到顾衿月就嫂嫂嫂嫂喊得亲热。她对肖家了解不多，这才先入为主的认为逸然是肖肆尧的亲弟弟。
肖逸然拽了拽头顶那只小猪佩奇的氢气球，不太好意思的开口问：“嫂嫂，我能换一个吗？我不想要小猪佩奇，我想要那个哆啦a梦。”
“不行。”顾衿月把气球的白色棉线在肖逸然的手腕上打了个死结，又对卖氢气球的阿姨说：“老板，那个哆啦a梦我也要了。”
肖逸然就拽着那只与他形象格格不入的小猪佩奇，看着顾衿月拉着飘在空中的哆啦a梦气球在前面跑。
傍晚的天空，橙红的余晖在西边烧得热烈，余下是灰蓝的颜色，车水马龙的街边，五光十色的霓虹，行人络绎不绝。
这一刻，肖逸然似乎明白为什么他哥四年都忘不掉眼前这个女人。
她身上蕴含的，是肖家或者说他们从出生起就被安排好的人生之中不曾有过的。
那种自由、畅快和不被束缚，是他们这种牢笼中的金丝雀拼命都想被沾染的。
肖逸然抬头看那只被他嫌弃的小猪佩奇，突然由衷的笑了起来。
这是他十四年来收到的唯一能被称之为玩具的礼物。
-
一行人在城中心的商业街逛到十一点，肖逸然还没有回去的想法。
四个保镖已经沦为苦力，手上大包小包提着的都是肖逸然卖给顾衿月的东西。
但凡她拿了一下、多看一眼的东西都被肖逸然买下来送给她。
一小屁孩给大人买东西，怎么都觉得怪难为情的。
顾衿月拒绝了很多次，肖逸然不为所动，大方的说：“没事嫂嫂，我刷哥哥的卡。”
顾衿月：“”
在顾衿月多次告知肖逸然再不回酒店就跟肖肆尧告状的威胁下，肖逸然这匹脱缰的野马终于承诺在十二点回去。
两人一路步行往下，往千厮门大桥的方向走。
夜风仍是燥热的，带着江水淡淡的腥。
桥上还有零星几个游人，脚踩在桥面上发出空洞的咚咚的声音。轻轨飞快从桥下穿过，整个桥体微微震动。
背后的洪崖洞灯光已经熄了，微光勾勒出这座庞大的吊脚楼的轮库，两江游轮发出轰的一声鸣笛声。
肖逸然背靠着桥上钢制的围栏，手臂反搭在围栏上，夜风吹拂他的头发，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嫂嫂恐怕早就猜到了，我来c城不是好奇拍戏，是替哥哥盯着情敌吧。”
顾衿月抱着胸站在他身前，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这是你哥安排的？”
“当然不是了，”肖逸然站直了身体，委婉的说：“哥哥本来是要一直陪着嫂嫂的，但是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去处理，这才问我方不方便来剧组照顾你。”
“我一听是未来的嫂嫂，就立马答应了。”
肖逸然瞄了眼顾衿月的神色，顿了顿，又继续说：“其实嫂嫂，我知道，我哥大学就跟你在一起了。本来哥哥高中毕业姑姑就安排他去国外读商学院，可是哥哥爱好地质学，不肯听从家里安排，瞒着姑姑报了地质大学。”
“后来在学校遇到你，吵着要跟你结婚，差点跟姑姑断绝母子关系，从肖家族谱中除名。”
往事袭上心头，在顾衿月眼前不自觉蒙上一层白雾。
她别过脸去，冷着声音说：“可是你哥后来不是也跟别人订婚了吗？”
“不是这样的，”肖逸然急切的抓了顾衿月的手，迫使她看着他，“这婚是很早之前就订的，那时我哥才几岁。他本来也打算解除婚约，可是后来唉，那时候姑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我爸又又啧，反正这件事不是我三言两语跟你说得清楚的，到时候我让我哥亲自给你解释。”
顾衿月将信未信，只觉得往事在她脑子里一团乱。
江边风大，将两只氢气球吹得缠绕在了一起，可依旧理不清她的愁。
肖逸然不肯放过她，仍旧紧紧捏着她的手强调，“嫂嫂，你只需要记住，我哥从始至终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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