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阳光炽热的午后

高三下学期，很多人都选择了走读，家芊爸妈也想让她晚上能回来，看她越来越瘦，至少做点好吃的也是好的。

        可家芊全都拒绝了，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情去享受，现在连睡觉和思念舒晚的片刻对她来说都是奢侈，恨不得长在座位上。

        她自知全班全校全省全国的同龄人都在为了同一个目标拼，天资差一点的自己就只能相信天道酬勤。

        每天的卷子如山，杨瑜给的笔芯已经用完了大半，黑板上开始了倒计时，她比之前起的更早了十分钟，上操的时候竟还有人拿着牛津字典在背，这浓烈的高考战场气氛颓然袭来。

        一摸考试家芊冲到了全校第12名，得到了校长的特别点名表扬，于是又有不少小学妹在晚自习下课时间跑到一班门口看她。

        “这就是姚家芊，看起来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嘛。”

        “姿色还真的蛮平庸的，就是皮肤白一点，脸小一点而已，可能是因为学习好吧，到底是怎么把校草舒晚学长迷的神魂颠倒的。”

        “确实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到底在电话里和舒晚学长说了什么，能让他改变主意，听说舒晚学长只听她的。”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的，坐在第一排的家芊不是听不到，但是毫不在意，依旧忙着手中的笔。

        顾嘉和思韵一起去超市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你们几个，小小年纪怎么和长舌妇似的？”顾嘉没好气的。

        “额，是顾嘉学姐。”几人一眼认出来。

        “看够了吗？可以走了吧，好好学习，没事少来我们班门口乱窜。”思韵话落，几人狼狈窜逃。

        顾嘉在家芊桌子上放了一瓶雀巢和一包旺仔牛奶糖，半个屁股坐到了她桌子上，打开一瓶营养快线。

        家芊抬眼，“谢了。”

        “所以，你到底和他在电话说了什么？我也很好奇耶。”

        “就像她们说的，舒晚只听我的，我让他别回来，他就自然不回来了呗。”

        “切，鬼才信。”顾嘉瘪瘪嘴离开。

        自从自己被校长表扬，又一次名声大噪，最近太多人问她这个问题，明明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她发现只要是大家越是不知情的就越想挖空心思去探究。

        天气开始转暖，空气越来越舒适。

        在她小时候自认为最重要的两个日子，一个是过年，一个是生日，可一个太冷一个太热，她很喜欢春天，就想着以后一定要在四月或者五月安排一个重要的日子。

        在一个炙热的午后，从宿舍通往教室的路上，大家都匆匆的，揉着惺忪的睡眼。家芊远远看到在实验楼前，一个大巴车带走了一群学生，不知道做什么去，她突然就开始思考起人生来。

        三年煎熬或者快乐，也就如此度过了，十年，二十年，也不过须臾之间，自己那时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要一直这么拼才对，就像舒晚妈妈说的，人这辈子是不能犯一点点错误的，选择错也不行。

        她时常觉得自己曾经浑浑噩噩，如今才渐渐有了明确的关于一个人的正确活法，后悔虚度的时光，可也疲于当下。

        人生就好像一辆大巴车，带着一群人来到这里，又带着一群人去往那里，至于自己能上哪一辆大巴车，能否和他一直一路同行，到底还要付出多少呢。

        他们真的是一类人吗，是天作之合的吗，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拼命的改变才能靠近呢。可是已经走到了今天，不管怎么目标是什么，她当前必须步步为营。

        但是若不是他的出现，自己极有可能继续浑浑噩噩下去，过着极度平凡甚至为了生计发愁的日子，至于那个曾经伟大的如今好像唾手可得的梦想，或许早就无稽之谈了吧，她必须感恩感激，珍惜当下，一切可能早有注定和安排。

        她想，自己或许只是怕，如果有一天自己懈怠了，或者选错了什么，还能不能配得上他，还能不能打败他身边的其他女人，还能不能与他并肩而行，她怕留下遗憾，怕未来的某一天的自己会恨那个当年不争气的自己。

        天气越来越热，从长袖外套校服到长袖t恤校服，现在又换上了她刚进校时的那身短袖，这段体验好像个循环，只不过在过程里用青春换来下一个循环，用汗水决定着下一次是好是坏。

        黑板上的数字日渐缩小，学生们越来越焦躁，偷偷外出上网或者自习课去打篮球的时有发生，还被级部主任抓住处分了好一批人。

        只有一场场考试才能让人迅速清醒，那种在试验班被甩下去的无力感在每次成绩单展示的时候都会发生。

        班主任在班会上，让每个同学写下自己梦想的大学贴在后边的黑板上。

        下课的时候，家芊挨个数着，想考北大的就有十八人，想考清华的十六人，她不禁冷汗直流，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有理想。

        之前她还听宿舍的女生说，高考前学校会给学生们加鸡腿，没想到学校给自己加鸡腿的时间这么快就到了。

        直到黑板上的数字成了个位数，最后一堂语文课，语文老师没有带着大家复习功课，而是和同学们讲着关于过去现在和未来。虽然大家现在还坐在这间教室里，或许疲惫，或许紧张，可不需要过去多长时间，便一定会怀念，我们最后可以做的，就是放手一搏。

        最后一节班会，班主任也一改往常的严厉，他微笑着鼓励祝福着同学们，仿佛是一位老将在送少年们去参加一场必经之战。

        家芊一直记得班主任说的那句：往日里，如果自己有做的不好的，还请同学们见谅，自己一直在努力扮演一个严厉的形象，等将来各位奔向四海，莫忘曾在同一屋檐下苦战的今日。

        随后他给同学们鞠了一躬，离他最近的家芊，看着耳鬓渐染白发的老师，泪珠在眼里打转，高中老师或许真是最辛苦的知识分子工作了，他的青春都给了这一批又一批追逐梦想的人。

        高考很快就来了，整个城市里下起了瓢泼大雨，尽管交通拥堵，学校门口还是早早的站了一片焦急又期待的家长。家芊特意叮嘱过父母，一定要在家里等她。

        家芊昨晚辗转反侧，逼着自己睡去，可还是心里砰砰直跳，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此刻每个人都是又怕又恐惧，仿佛一场考试能决定生死。

        一大早醒来却精神奕奕，像打了鸡血一般，她都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仿佛被什么附体。

        考试铃声响起那一刻，拿起笔来仿佛有利刃出鞘的锋芒，她在为爱战斗。

        上午的第一场语文考试，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紧张颤抖的手，把每个字都写到绝妙，这怕不是这辈子自己写过的最最重要的字了。

        下午数学考试，她先将所有题环顾了一遍，果真是出的有点偏有些难。她想着自己原先的数学成绩惨不忍睹，是舒晚一点一点帮助她，解答写满了两个大本子，她也没有辜负他，早就背的滚瓜烂熟。

        所以在做每一道题，她脑海里都能立马想起来那道题在本子上位置，仿佛都能看到他的笔迹。如果他此时也在做这份试卷，会不会想起都是自己问过的呢。

        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问，明显超纲了，可她是见过并且印象深刻的。她记得某个晚上直到晚自习结束，他还在座位上思考良久，她走过去，他还说你一来我就解开了。

        她一笔一画写着解题步骤的时候，鼻子一酸，百感交集，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要不是因为他，自己怎可能有此刻的从容呢。

        收卷的时候，监考老师把一个学生的笔拿起狠狠扔下，告诫时间已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痛苦，有个同学直接哭出了声。

        家芊叹息，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苦读多年谁又在试图结束着每个人的人生呢。

        第二天，理综和英语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于她而言都算是简单顺利的，她如今的英语作文卷面已经和高一时舒晚的一样了，她一直模仿他的英文笔迹，就为了这一天。

        晚上的时候，她还在复习着第三天的基本能力，家贝跑到一班门口大喊了一句：家芊，快来！

        家芊抬头，看着家贝气喘吁吁，脸上洋溢着笑容，还举着手机，她赶紧跑出去。

        原来是舒晚的电话，她赶紧走到无人的角落里，家贝跟在她身后。

        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好想哭，这半年两人完全失去联系，她每天睡眠不足五小时，她有苦有委屈，早就想和他认真倾诉。这背水一战的代价太大，可幸好远方的他与她一道并肩作战。

        听她哭了，把他着实是吓到了，赶紧安慰起来，家贝就在后边一脸老母亲的模样看着她。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电话还没有结束，她听着他的安慰和鼓励，听着他畅想着几天后的相聚，积攒了许久的崩溃才算缓解过来。

        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家芊脸上挂满了泪。就连一向搞笑乐观的家贝也有些心疼，从兜里掏出两张纸递给她。

        “家芊，别难过了，明天下午就解放了。”

        “我不是难过的流泪，是开心的，这半年我过得真不容易。”

        “我相信你肯定考的很好，肯定能和舒晚上同一所大学的。”

        “谢谢了家贝，你回去吧，上课铃响了。”

        她把擦完泪的纸捏在手里，打算往教室走去，她还需要一会儿缓解刚才的心情。

        “家芊，等一下。”家贝叫住了她。

        “怎么了？”

        “那个让他在北京读高三的电话，你到底说了什么呢，一直很好奇。”他顿了顿，“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和你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说，北大在我们省每年招收的名额有限，如果你在，就会占一个名额，那么我上北大的几率又会小一点。”说完，她笑着离开了，背影小小的一只。

        家贝一阵感叹，原来如此，原来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在舒晚眼里，凡是只要伤害家芊一点点利益的事情，他都不会做，他宁愿在两人关系中牺牲的是他。那时即便是不懂爱情的家贝，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学习了如何去爱人。

        最后一门结束的时候，天也放晴了，就好像是提前写好的剧本一样，连天气也跟着故事发展，成了恰到好处的背景。

        记忆里的那天平静极了，完全不是几个月前想象中的画面。

        之前宿舍里的女生还说过等高考完要把书烧掉、撕掉，撒在操场上的每一个角落，也有的说要叛逆一把，要去染发烫发打耳洞。

        可是完全没有，同学们有的把书直接扔在了厕所的垃圾桶，有的打包起来，和父母一起提走，就好像这只是个短暂的假期。

        从教室到学校大门口，用了三年青春，所有想要叛逆的心在此刻被抽离干净，再也不必回来了，于是只剩最简单的一个最简单的愿望，要好好睡一觉。

        家芊的爸妈也找到高三一班的教室，帮她一起打包书本，看到她用过的笔芯，很是震惊，妈妈笑着摸摸她的头，爸爸觉得女儿太不容易了。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家芊的父母，热情地打着招呼。爸爸妈妈头一次感受到，大家伙对于学霸父母的尊重感。

        爸爸开车，妈妈和家芊坐在后座，不断问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他们始终没有询问她考的好坏。妈妈抱着家芊，明显感觉她更瘦了，有些心酸。

        其实，在等着高考结束的这几天里，爸妈也紧张到不行，还翻起家庭相册，看着家芊小时候的可爱模样，那时候只期待她平安健康就好，从没想过需要她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她现在竟然成了这样一个成熟懂事、肯为了理想不顾一切的女孩。

        她的心也是异常平静，计划着去看看姥姥，和小乔、豆西、丁丁逛逛街，等着舒晚回来找她，不过这一切都是要在自己大睡一场之后。

        晚上，和舒晚视频了一个小时之后，她就洗漱躺在了床上昏昏睡去。这一睡就是20个小时，中间醒了几次，上个厕所喝口水接着睡。

        她做了好多梦，梦到上课，梦到考试，梦到写不完卷子，梦到有个男孩叫住自己，一回头是舒晚，可又抓不到他。

        舒晚和她失去联系，吓得打到了家芊妈妈手机上，知道她一直在睡，心里莫名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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