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奔跑在炽热的青春里

第一节课刚下，大家都睡下了一片，教室里很是安静。

        顾嘉给了家芊一张纸，她定睛一看，“挑战主持人？”家芊抬头，“班长，给我干嘛？”

        “我觉得你正合适，好好看看，男生的前两名和女生的前两名到时候可以主持艺术节，电视台都会来。这次比赛名额要推荐制的，你同意的话我去说，让班主任推荐你。”

        “啊，算了吧，我真的不行，我反应很慢的，别让我浪费这个名额了。”家芊双手拒绝，她主要是不想浪费时间出风头。

        “我看看？”舒晚走过来拿起了那张纸，“很适合你家芊，我也觉得你可以，而且这对你以后的职业选择有好处，每个班几个人？”

        “两个。”

        “那你和家芊，你们俩？”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我在这个班这么久了，没有适合的。”

        “那妥了，就你了家芊，有我呢你别怕。”舒晚哄着，旁边的人也都鼓励起来。

        “那交给你了。”顾嘉拍了拍舒晚。

        “别走啊班长，我觉得你才是最合适的，要不另一个名额舒晚去……”

        “别挣扎了，你听我的，我不会让你输的。”舒晚眼神坚定、势在必得，家芊深吸一口气摊倒在座位上。

        家芊叹口气，真不想再让这样的事情打扰自己专心学习的决心了，她晚上又把他叫出去，还是决定拒绝。

        “你想好了吗？”他本来有点开心的，看她一脸凝重，或许事与愿违。

        “这样大的活动一年来一次，我有点吃不消……”本来还想说好多，结果被他楚楚可怜的一句话给堵住了。

        “可是明年就没有人再鼓励你做这些了呀。”

        她怔住了，他不在的时候谁会在意她怎样呢。

        “我想这都是对你职业有很好帮助的活动，我也会帮你的。”

        她点了点头，心情也有点复杂，他总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打乱她的计划。本来天资就不如人，学习文化课必须拼到别人两倍的努力，参加这些活动，她十分清楚报名的也都是特长卓越的人，自己可能又要付出三倍四倍的努力，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既然答应了，她就认真的准备，于是她又开始被他艰难训练的日子。在她理解或不理解的日子里，他已经尽最大努力帮她做些对她好的事情，他总是那么理性的代入感性。他从来不觉得给她点小恩小惠或者日常该有的关心就是爱，反而是那些能让她变得更好，最好是越来越像她想象中的自己，那才是他所理解的爱。

        只是在某个活动课的午后，他经受住了男生们的篮球诱惑，她也拒绝了老友和新友们的邀约，两人又自发成立起了学习小组，在教室里按照专题苦练，谁不羡慕这样的一幕。等稍微晚点时，窗外晚霞漫天，紫红色弥漫成了一片，似有故事要说，原本专心致志的，也被这光景吸引。她跑到窗户旁边看着远远的晚霞，伴着越来越近的学生们在操场在楼下在走廊的吆喝声，又伴着一缕舒适极了的初夏的风，他跟着她也朝远处望去，站在她身后很近的距离。虽然晚霞很快消失，落日开始明显，黑夜逐渐吞袭，虽然活动课很短，晚饭时间也不长，很快就到了安静的晚自习，可是那一刻在记忆里永恒。

        只要有空，他们会去之前练歌时候的废旧教室，或者在礼堂刚刚结束讲座什么的，凭着之前做文艺委员和音乐老师的一点交情，练个一个半个小时的，对他们来说也是足够的奢侈实战演练了。

        学生时代的他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一腔热血，他们奔跑在炙热的青春里，越过茫荒和惆怅，明确看到未来的光。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和喜欢的人每天因为一件和学习无关的事情在一起彻夜苦练，就是因为他的鼓励和确定，还有那句“不打无准备之仗”，让她也深受感染，是当时觉得有点辛苦但每次去场地训练都很兴奋，是越来越享受舞台的感觉越来越喜欢在人前说话，也是很多年后想起来都忍俊不禁的热血事件。

        舒晚总是像个老师一样在台下看着她指导她，明明他也没什么主持经验，家芊就无比信任他，他说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她叫他张老师，这个称呼延伸用了很久很久。很长时间里，她曾想做他幕后的女人，等他在他钟爱的领域闪闪发光的时候，她默默拍下一张重要的照片，可现实中，那么闪耀的他却总是甘愿做她背后的男人，让她变得足够好，帮她实现愿望，变成梦想中的那个姚家芊。她曾以为她在努力靠近他，实则是努力靠近更好的自己而已。

        坦白说，“挑战主持人”比赛的前几天，家芊都睡不好，比英语演讲比赛那会儿要严重很多倍，毕竟当时竞争没这么大，如今可是要在本校面对众多貌美的口才卓越的女生，层层筛选，竟然有些打怵起来，但她也不敢告诉舒晚和顾嘉。现在走在路上，碰到以前的同学，大家也都会问，家芊听说你们班推荐了你，可一定要加油啊！她就没什么把握的说着我一定会加油的。

        终于比赛还是如期而至，当天，会堂热闹非凡，简直比校庆还要火热，家芊和顾嘉一起拉着手来到后台，化妆师忙不迭，好多女生手里还拿着稿子背着，两人面面相觑，这架势。顾嘉自然也是不怕的，毕竟有电视台的专业主持人当评委，她之前参加诗词大赛已经混足了眼熟。

        “走吧走吧，我们去那边排队吧。”顾嘉拉着家芊。

        “好。”她跟在她身后，气势全无，像是小猫一样乖巧。

        比赛前的一刻，她在五十多人的参赛队伍里，目光穿越人群看到了在门口的舒晚，他跟她打着招呼，似乎有话要说，家芊便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他握着她的胳膊，本来想好的一套说辞瞬间说不出了，他笑笑换了几句简单的，“放轻松，就把台下的当成大白菜。我以前那就是这么想的，别人不会在乎你的紧张，只想看到你的落落大方，我会给你录像，想想很多年后我们都能看到今天。”

        她也笑了，他的鼓励总是那么奏效，“好，我知道了。”

        不过等她上台的时候，发现整个阶梯教室几百个座位座无虚席，还真是吓一跳，至少当时英语演讲比赛的时候只有几个评委和为数不多的参赛选手。来都来了，就享受吧，她想着舒晚的那些话，心情很快平复下来，十年后的自己，但愿看到今天的自己不会失望。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那种小人物的懦弱人生被他悄然改写的？她本以为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反而轰轰烈烈。

        很快经过了“诗歌朗诵”“文采对答”“我的自述”“情景模拟”四个环节，这大概算是她人生的第一次“面试”，至今场景犹历历在目。每个环节的时候，她脑海里都是他陪她练习的场景：语气不好时就想起他严肃的眼神，便赶紧调整起来，措辞不当时，又想起他的词汇管理方法，放慢语速便在大脑中不断搜索直到满意，吐字不够准确时，赶紧调整神态，一个假动作混了过去，下场的时候，看到他关掉了镜头，还有顾嘉投来的既惊讶又欣赏的表情。

        离开舞台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了平行世界的自己，就刚刚，真不敢相信，那么生动且勇敢的人竟然是自己。

        没有像其他选手一样在专属座位一直等着，她赶紧回到了教室，把最近因为比赛耽误的学习抓紧时间补齐。知道结果的时候，她正在背一张数学试卷的错题答案，几个女生兴奋不已，还要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家芊，你第三名！”

        “啊？”她还没反应过来，早就把刚才的比赛抛之脑后。

        很快班里就热闹了，大家都在热切讨论着，顾嘉第一名，家芊第三名，简直太厉害了吧。

        等舒晚和顾嘉一席人从阶梯教室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的，舒晚一进教室看到家芊就鼓起了掌，家芊被吓了一跳，全班都被这气氛鼓舞，放肆的热闹起来，为两人欢呼着，家芊反而不好意思的用手拿着笔遮挡着自己。她竟然也在闪闪发光了，像当初站在巅峰的舒晚，也像作为级部第一演讲的顾嘉，不知不觉的在所有人眼中也多了一层滤镜，再也不是那个轻易被挑战的人。

        一整个晚自习她都在埋头学习，直到耳朵红红的，把一堆问题交给了舒晚，躺在桌子上有些疲惫。邱梅说她简直是对学习着了魔了，要是自己能得到挑战主持人的第三名非得去操场跑两圈才行。可是，她目前并不在乎，这还不是她生命的重心。只不过她一直很明确的是，她梦想中的青春是励志的，是燃烧的，是马不停蹄地奔向光明的未来，她也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那个带着光的人，是那个把自己带进光的人，是要和他一起永远发光。

        虽然与主持艺术节失之交臂，舒晚还是对她刮目相看，到目前为止，似乎是只要是她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她就是这么一个对自己有点狠有点劲儿的女生，温柔又坚韧，安静又热烈，对他来说，这样的她太迷人了。

        在不停不断奋斗和努力的时候，日子好像过得特别快，以前最喜欢、现在却最害怕的夏季在逐渐靠近，这个通往18岁的夏季，比以往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愁思，她想要的太多了，在本子上列下了大大小小的目标，只不过可能很快这个本子上便不再有他温柔的笔迹了吧。

        高二结束时，她以级部22名的成绩为自己画上了学期的句号。她知道，越往顶端越艰难，可她一直朝前看，拼命超越自己，可她又清楚目前离终极目标还有很大的差距。现在的她的确太疯狂了，她都快忘了曾经那个几百名开外、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自己了，也快忘记无忧无虑睡眠的感觉了。两年了，在生命短暂却又璀璨的两年，似乎占用了她99的精力，她享受却也焦虑。

        等做完卷子收拾完东西，教室里已经空了，舒晚的爸妈早晨就下了飞机，他早自习后也就匆匆就离开了，所以此时此刻家芊孤零零的。后来她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总是大包小包一个人拎很多，完全成了女汉子模样。

        快要出教学楼的时候碰上了高一的班主任，她一改往日在班里严肃的样子，私下里像个朋友一样温和，家芊如今也终于有底气，和她诉说一二。

        “家芊，你真的没让老师失望，演讲比赛、挑战主持人，还有每次考试，其实老师一直关注着你。”

        “谢谢老师，当时还多亏您我才能来一班。”她一直想要道谢，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总觉得说出来太简单。

        “你在哪里都会优秀的，再坚持一年，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不过老师不必多提醒，你是个懂事的的不忘初心的孩子。”或许老师并没有其他意思，她却听出了很多层意思。

        “谢谢老师。”她用力点了点头。

        “行，走吧，假期别太拼了，适当劳逸结合。”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

        背着书包，拎着两个装满习题的袋子，慢慢走出教学楼，一大早的热闹消失了，此刻安静极了，即将迎来的高三，就会像是这样的吗，总是要自己一个人平静地迎接一切吗？

        家芊一出校门，爸妈刚好卡点回来，妈妈刚下手术就迫不及待赶来接她，因为听到成绩的两人已经激动的好几天没睡好觉了。爸妈真的高兴极了，在家芊印象里好像从没见到过他们这么高兴过，一路上哼着歌，当天中午立即组织了全家在饭店里庆贺一般，家芊很无奈，搞得好像高考结束了一样，她只是笑着附和，弟弟酸溜溜的还说她有点拽。

        暑假的时候，本来以为舒晚就会彻底离开了，结果他又以学习的名义留下来了，于是两人一起报了家教学习班，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天更热了，两人最开心的就是躲在阴凉里吃着雪糕。

        她不知道的是，舒晚为了她放弃了射击训练和比赛名额，一方面他也不打算发展成运动员，更重要的是陪她度过高中最后的时光，他们互相治愈、互相不辜负。两人珍惜在一起奋斗的一点一滴，为了梦想共同努力着。其实舒晚比她难过多了，偶尔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却又要尽力隐藏，敏感的她总是关切的问候，他却说没事的放心吧。

        两人知道，分别的日子即将到来，只不过这样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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