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前后桌的秘密

短短不到24小时的欢愉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无比畅快，而这种畅快是毕业后很多年都再也找不到的感觉，再也没有那么一天，再也没有那么一件事，让一群人同时那么骄傲，那么快乐。往后，若是谁从尘封的老物件里，偶然再看到当时的奖品，拿起时就不自觉地会定住，就好像又回到那时一样，想起和那群人在一起的时光，想起自己短暂的青春。

        晚上，大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班主任便拿着一张纸进来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成绩出来了。整个教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气压从贝加尔湖一路穿越到喜马拉雅。

        大家都不敢抬头看，赶紧找本书拿起笔来假装投入到学习状态。

        “呵呵……”班主任竟然笑了起来，大家懵懵懂懂地也才敢抬起头来。“好了，大家先把手里的笔停一停，我宣布两个事儿。”

        齐刷刷的，全班便板板正正坐好，这才发现班主任春风满面的。

        “今天运动会结束了，大家也该收收心了。祝贺同学们，大获全胜。”短短几个字，掌声雷动。

        “今天舒晚的表现很棒，带领我们班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这是老师没想到的。这也说明一个问题，学习和体育是不冲突的，聪明的大脑和健硕的身体是可以同时拥有的，所以同学们要在课余动起来，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听班主任说话轻快，大家的坐姿也自然地放松了下来。

        班主任举起来手里的纸展开，“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咱班这次考得不错，总分呢还是普通班的第2名，和期中考试一样，但是跟第1名的10班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老师希望同学们能尽快收回心，投入到期末考试的复习当中，带着好的成绩回家过年。这次考试有的同学进步很大，有的呢，有所退步，考试就是面镜子，平时学得怎么样一照就知道。这次考试中，张舒晚同学取得了级部第1的好成绩。我们先用掌声祝贺一下他。”同学们很是给力，家贝激动地把手都拍红了。

        “不过呢，舒晚同学比第二名的顾嘉仅多了2分，仍需要戒骄戒躁，再创辉煌。然后……老师今天想特别表扬另一位同学。”老师卖了一会儿关子，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谁能比舒晚更值得表扬的？家芊趁着有些乱哄哄，朝着舒晚树了个大拇指，在他眼里，考第一还是考第二都是差不多的，可是她的一个动作比得上班主任的千言万语。

        “那就是姚家芊同学。”老师说着，家芊心头一惊，大家纷纷转头看向了她。

        “家芊同学这次考了班级第5名，级部排名152，进步很快，她从入学考试以来一直稳步上升。老师对她这个成绩其实并不震惊，因为每次上晚自习我从后门看的时候，她都非常投入，每次作业也都是工工整整没有一次是糊弄的，来的最早走的最晚，学习劲头非常强，老师都看在眼里也感到很欣慰，没有白学的知识，没有白付出的努力。我们老师一起开会的时候，就说起家芊，看起来很柔弱，但是非常肯吃苦，希望大家都能和家芊同学看齐，为了自己的前途拼一把。”老师话落，大家鼓起掌声。在一顿表扬中，家芊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袋，不敢有任何表情，舒晚远远看着她不动声色，心里比她还高兴。

        “当然，家芊同学也一定不要骄傲，继续稳扎稳打，这毕竟才是刚刚开始，漫漫长征路还有两年半。我奉劝个别同学，你身边就有这么好的榜样不好好跟着学，沉浸在自己个人的世界里，把前途当做玩笑，等你反应过来就后悔莫及了。”老师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我把成绩单贴在这里了，大家下课来看看，答案先发下去，好好查漏补缺。”老师正张贴着，下边又开始窃窃私语。

        家芊左边的王芳垂头丧气，“不知道我这次考得怎样，家芊我好羡慕你们俩，谈恋爱也能考这么好，真是学业爱情双丰收。”

        家芊撅起嘴，“我没有谈，不要瞎说。”便继续做起了卷子，她不希望这些话传到舒晚的耳朵里。

        也有人小声问道：“老师，上次您说根据成绩换座位，还算话不？”

        老师寻摸着是谁说的，以为是姚家贝，便没好气的：“姚家贝，你考了47名你还好意思提？”

        其实不是他，家贝躺着也中枪，“老师，冤枉啊，不是我，是陈森说的，再说我47我也进步了呀。”

        老师看了眼陈森的成绩，第4名还可以，“行，当然算数。不过我现在要去开会，明天早晨早读后我们过来调整一下座位，可以吧。”大家便鼓起掌来。

        老师一离开，在安静中多了一丝躁动。不少同学假借上厕所去看演成绩单，有的开心得溢于言表，有的则垂头丧气。

        小乔回来时表情淡定，一方面替自己和家芊感到开心，她这次也进步了，可是发现豆西退步明显，想起班主任的那些话，好像在影射豆西一样。

        终于下课了，同学们都一拥而上，全部紧紧围绕着成绩单讨论起来，家芊也在人群中，突然有人点了点她，回头一看，是舒晚，示意她出来下。

        她便一直跟着他来到了四楼上的小平台，穿过锁着的门就是天台。就在这个小小的静谧的地方，映着格子窗照进来的月光，两人恰好能清晰看到彼此的眼眸。家芊有些紧张，不知道他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来到这里，一定是他想了很久的话吧。

        “家芊，恭喜你，嗯…”他欲言又止，他看到她脸上风轻云淡，完全没有一点骄傲的痕迹。

        “也恭喜你，终于级部第一了，太厉害了。”家芊说着心里话，努力打破这一丝丝尴尬。

        “那些都不重要的。我有话直说了，你想坐在哪里？如果选座位，我想坐在你的后边，也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所以我想先认真问问你的意见。”他也有点紧张，也很期待，的确是认认真真地在问，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明明可以下了晚自习再讨论，或者明天早晨再说，可他好像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她又有种幻觉，她们不是在选座位，而是在选结婚酒店，他想征求她的意见，完全尊重她的想法…

        一秒钟的大胆设想过后，她开了口，“其实我想坐在靠窗，累的时候能看看外边，马上就冬天了，说不定很快就可以看到雪了。”这座小城四季分明，每年的大雪都让她印象深刻，今年她想和他一起见证。

        说到雪，她也是幻想过的，想着将来在自己的家里，外边下着大雪，屋里开着暖气热气腾腾，她穿着圣诞老人的卡通毛衣，准备着桌子上的各种火锅食材，舒晚从厨房擦擦手出来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底料，然后两人看着电影吃着火锅浑身暖暖的…

        昏暗的光，眼前这个特别的人，总是当她不自觉地多想。

        “好，那第几排呢？”他问。

        “那就还是第四排。”她举起四根手指。

        “那我坐第五排。”他有点开心的。

        “行。”家芊笑了，他也笑了。家芊没想到他这么神神秘秘带她来，原来就是仅仅为了敲定座位。

        舒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的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什么选座位，坐在哪里都可以，完全不在乎。刚刚拿到运动会的一堆奖他无所谓，级部第一也好像意料之中，老师和同学们的大肆吹捧他如耳边风，可现在，突然有些小事对他来说是放在心上的了。某种情愫的指引让他越来越想靠近，今天过后，他格外冲动，他想把这些冲动都撒在一些小事上，想让她从这些只言片语支离破碎的小小事上恰好能寻觅到他的想法。

        可就是她，只有她，有关她的一点点事情都放在心上，他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到底什么是他重要的呢？家芊此刻好想有了答案。

        两人前后脚从外边回来，引起大家甜蜜的猜测，可谁也想不到，这备受关注的两人刚刚仅就座位的事情展开了神秘会晤。

        她总觉得他见过太多优秀的女生，自己只有更加努力才能靠近他，如果有一天能够优秀到走到他心里，不仅仅再是朋友那该多好，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一直在更加努力地靠近自己。她不知道的是，她身上的勇气、努力、阳光、温柔、善良早已深深将他吸引。

        两人互相惦念，却不敢互道钟情。舒晚从没有对家芊表白过，两人也没有确定关系，却一直默默保护着她，成为所有同学和老师心照不宣的秘密。

        家芊看到豆西低着头闷闷不乐地在本子上画画。她也看到了，豆西从期中考试的24名落到了49名，数学只考了72分，豆西到底是怎么了呢？是因为那场恋爱吗？可是恋爱不是开心的事吗？不更应该让她有充足的动力为了和对方一起的美好前途而努力吗？

        家芊是不解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她这样破釜沉舟的勇气。

        晚上三人打算一起回宿舍的，谁知陈枫早早地等在了门口。

        小乔叹口气：“果然近墨者黑，我看陈枫就不像好人，痞子似的，把单纯的豆西带坏了。豆西再这样下去早晚被他害惨了。”

        “唉，谁说不是呢。”家芊也叹口气。因为好朋友的成绩一落千丈，尽管她风头正劲，可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家芊和小乔从水房里打了水往宿舍走，经过车棚发现陈枫和豆西抱在了一起，豆西好像在哭。

        看到这一幕，家芊脑子有些麻麻的，她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和舒晚在一起了，就这样抱在一起，自己会不会昏过去？大概完全木在原地了吧，越想越觉得不真实。

        小乔则狠狠倒吸一口气，十分夸张，“他们的进展也太迅速了吧…不行，我得赶紧去阻止。”

        小乔冲动地想要冲过去，被家芊拽了回来，“你冷静些，这样贸然上去只能起到反作用。”

        “唉。”小乔叹了口恨铁不成钢的气，她一想到豆西之前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因为陈枫前女友骂得就气不打一出来，一想到因为这场无妄之灾的恋爱有可能毁了她的前程就牙痒痒，一想到豆西原来那么可爱俏皮的女孩到现在脾气有些古怪就想把陈枫打一顿。

        “果然靠近男人就会变得不幸。”

        “嗯？”

        “你的那位除外，我没说完。”她便快步前进，想尽快远离车棚这个是非之地。

        以往早晨起来，刚经过和睡眠的殊死搏斗，大家都是无精打采的，可是这个即将要换座位的早晨很不一样，是少有的能让同学们兴奋不已的时刻。

        大家已经互相传了好一阵的纸条，用尽了人情和关系，只为得到一个心仪的座位。更有甚者，直接画了一张座位图，让大家先把心仪的座位写上去，中间两排的名字写的密密麻麻。一场换座而已，一来二去被搞得好像是在运筹帷幄什么大事。

        离早自习下课只有十五分钟时，班主任才姗姗来迟，担心被放鸽子的同学们总算松了口气。

        “来，班长，带着同学们到走廊里，按照成绩站成一排，小声些，别打扰隔壁班。”班主任话落，大家便假装依依不舍地起身走向门外。

        舒晚站在第一个，其他的依次自觉排好，舒晚好几次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家芊。可家芊一想到他现在在想什么，她的眼神就转来转去努力忍住笑意。

        程星按照成绩单对了一遍，一个不差，他看到越往后边的男生没一个开心的，全都是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老师，可以了。”

        “好，舒晚，你往里进吧。”

        舒晚点点头走进来，大步朝着说好的窗边第五排走去。

        “舒晚，你怎么选边上？往中间坐啊。”

        “不了老师，把中间留给有需要的同学吧，我就想坐在窗边，对视力好。”

        “行吧，随你吧。”

        接着程星选在了中间第四排，苏琳琳想选舒晚前边，被他拒绝了。

        “有人？”苏琳琳指指座位，他点点头，她就明白了，自觉地选了程星前边。

        “男神，我可做出牺牲了，以后找你问题你可别拒绝哦。”

        舒晚做了个“ok”的手势，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等到家芊进来时，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果然朝舒晚那边走去，然后坐到他的前边，老师似乎察觉到什么，笑得意味深长，本还想单独找舒晚问一下转实验班的事，她也咽下了。

        等同学们挨个进来后，每个人的目光都不自觉想要朝舒晚和家芊的位置看，想看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正聊的火热。两人平时确实是聊的不错，可是此刻却都默不作声。

        他坐在她身后，一改对家贝的调戏和粗鲁，此时变得很温柔，看着她圆圆的后脑勺，小小的肩膀，又看看窗边的景色，感觉幸福极了。

        小乔最后坐在家芊前边，韩慕和邹然都坐在舒晚右边，几人开心地聊了起来。家贝好不容易才战战兢兢地获得了舒晚后边的座位，只是他个子不高，视力也不好，最后还是好心的邹然和他换了座位。

        只有豆西坐在了离大家最远的墙边靠后的位置，就好像被抛弃了一样，整个人都是丧丧的。这让家芊和小乔很担心，不过舒晚看出了她们的担心，安慰道，“等着过段时间班主任肯定会顺时针调整每一排的位置，到时候你们就又在一起了。”家芊才宽心些。

        “好，座位顺利选完了”，班主任环顾一周，“这次选座其实也在告诉大家，学习成绩好的将来在社会才会有更大的选择权，成绩不好的就只能分享剩余的资源，真正的社会比这残酷多了，落后就要挨打，希望最后选座的同学能够有所惊醒，争取下次考试考个好成绩，到时候我们可以再组织一次。好，准备下节课吧。”班主任说完就离开了。

        班里又小声躁动起来，豆西远远地看着家芊和小乔，想着老师刚才的话，心里难过得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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