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安夜致父母

亲爱的詹先生、薛女士：

        又是一年圣诞节——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在此，我向你们献上诚挚的祝贺。当你们读到此封信时我已坐在首师附的教室里，伏案温故而知新，手机被束之高阁，因此，不必急于回复我，请静下心来，读完这只言片语。

        在荼锦的年纪，我对“爱情”一词有许多憧憬，我的笔下，爱是旖旎的风，是缱绻的雨，世间的一切炽烈与温柔皆汇聚于此，于是，我笔尖晕开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这十余年与你们的朝夕相处中，我眼前的风花雪月成了柴米油盐。你们的爱，也是风和雨，只不过是风吹絮、雨打萍，是风潇雨晦，是风雨飘摇。我读过万卷书，却在行万里路的途中，变得满目疮痍。

        后来，年纪渐渐大了，我才了解，世上并无相敬如宾的爱，粉饰太平远比平淡如水更容易。

        爱是璀璨的火花，但若没了正离子与负离子的摩擦冲撞，一切都沦为空谈。或许生活便是这样，有诸多不遂人意，需得无奈妥协，在消沉中，间或的小欢喜才更显弥足珍贵。

        听说，现实世界里，爱情有七年之痒，再琴瑟和鸣的夫妻，在岁月的杀猪刀之下，都成了左手摸右手。然而我觉得，这说法太绝对，也太悲观。好比一坛高粱，放久了，米香成了酒香，香不会淡，变的只是口感。夫妻也是如此，时间久了，爱情成了亲情，感情没有淡漠，且愈久弥香。

        三十年不长也不短，足够高粱发酵成美酒，也足够爱情酝酿成亲情，而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呢？三十年来，你们挺过了社会的风风雨雨，爱也在风雨交加中历久弥坚。我读过一句话，“一个人是苟延残喘，两个人便是相濡以沫”，生活也许很苦，然而你们筚路蓝缕相扶走来，如今年岁半百，回首再看往事，应该有些许甘之如饴的念头吧？

        都说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不论年少时立于山巅，或是跌落谷底，一桩桩一件件，只是茶余饭后的笑谈，在嘴巴里咂摸一圈，估摸着，还不如五香瓜子来得有滋有味。

        时间很快，来不及任何人悲春伤秋，眼下岁月静好，冬景正媚；草木成荫，金鱼成群，仓鼠呆萌，豚鼠憨肥。此情此景，夫妻二人，何不炒两小菜，大快朵颐，借小酌怡情，畅谈人生之乐？

        祝愿詹先生与薛女士，数十年如一日，鹣鲽情深，白首不离。

        惟无尽藏

        庚子年平安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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