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一拖再拖的高中部男子篮球赛，终于确定了开幕的时间——下周一，也就是12月22日冬至当天。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日子？没人知道吉士是怎么想的。可能因为吉士的父母都是漂在异乡的游子，才会这么不重视冬至节气。要知道，对于老运州人来说，“冬至大如年”。和大部分老运州人一样，陈慕蓁家的老祖宗是北宋灭亡之后从开封府搬到江南地区的，保留冬至节的习俗。

        宋代文学家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记录了汴京城百姓过冬至的盛景：“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在当代的运州，冬至这天人们既要祭祖烧纸钱，又要做传统美食——年糕。最讲究的人家，冬至这一天三餐都要吃年糕，还必须是不同的做法：早上要吃糖年糕，中午是油菜、肉片炒年糕，晚餐是雪里蕻、肉丝、笋丝汤年糕。陈慕蓁甚至暗暗决定，如果哪天江南的年糕文化落寞了，她愿意挺身而出，开个饭店专门售卖好吃的年糕套餐。韭黄肉丝炒年糕是她本人的最爱，她打算放在店里当招牌菜。反正外婆叮嘱陈慕蓁未来一定要照顾舅舅家的表弟汤珂，而汤珂倒是有些当厨师的天分。

        “吉士也爱吃韭黄肉丝炒年糕，冬至那天叫你妈妈送过来啊。最好再加点冬笋丝。”毛忠实真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撮合好友和表妹啊。在旁人看来，他像个虔诚的信徒，吉士和陈慕蓁之间的姻缘便是他的信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信仰是何蕙子，更确切地说，是何蕙子只属于他。为了达到这个终极目标，他不惜撒谎，说些自相矛盾的话——一会儿说陈慕蓁和吉士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会儿又说陈慕蓁最适合去广外念书，应该接近萧颀。但是，到目前为止，萧颀和吉士，陈慕蓁愣是一个都不去亲近，急得毛忠实恨不得扇她几个耳光。

        “滚！冬至那天我会请假回家住。”

        “可惜了。要不你周日提前请我和吉士吃年糕？”

        “再说！万一你们输给一中的同学呢？还会有心情吃年糕？”

        “这”

        吉士欣然接受杨帆飞的邀请，周日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在了江南工业大学的篮球场上。正如乐歌所料，毛忠实和陈慕蓁都来了。陈慕蓁知道会遇到杨帆飞，又怕撞见魏菁菁，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很清纯——白色的羊毛呢大衣混搭牛仔裤、运动鞋，再扎上俏皮的双马尾，连毛忠实都惊呼“这个人是谁？”

        求实的队伍由吉士、毛忠实、杨帆飞、鲁阳和乐歌组成，颜值过硬。而一中来的也清一色是帅哥，由周钰骏带队。

        可惜许笳没有到场。鸡贼的鲁阳也没有带魏菁菁过来。杨帆飞等不到魏菁菁，难掩失望的神情。陈慕蓁见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不过，这种尴尬的气氛仅仅持续了一分钟。当陈慕蓁看到周钰骏那张俊美的脸时，表情立马由阴转晴，仿佛她是一朵向日葵，遇阳光而喜，尽情地绽放。逼得毛忠实不得不提醒她“请收敛一下你的花痴眼神，别人会以为你恋爱了呢”。

        “这个人是东方美神转世投胎的吧？太像了啊！”陈慕蓁在毛忠实耳边低声说。

        “东方美神”是何方神圣？那便是位于河北省正定县隆兴寺内，被视为佛教美学艺术上乘之作的五彩悬塑倒坐观音——一尊很少见的男相观音。它被鲁迅誉为“东方美神”。陈慕蓁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这尊观音时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可以说，她瞬间理解了电视剧里商纣王在女娲庙写下淫诗的行为。

        本以为此等美男子只有仙界才有，如今却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叫她如何控制得住自己？

        乐歌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陈慕蓁身边：“他叫周钰骏，是一中的校草。怎么样，大姐？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觉得杨帆飞没那么值得你流泪啦？”

        是的，英语节晚会那天陈慕蓁流的泪，只有乐歌（或许还有杨帆飞和魏菁菁）知道，是为了杨帆飞而流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杨帆飞是爱我的，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刺激到了。”陈慕蓁大胆设想。她看了一眼杨帆飞，发现他也在盯着周同学看。

        陈慕蓁虽然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已经被周钰骏偷走了，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周钰骏对她来说，就是那尊东方美神的化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多年以后，大才子林夕在《富士山下》中写的那句“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道尽了她心中的遗憾和恐惧。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我爱你，你对我来说却是一尊佛像。

        “但如果这尊佛像的存在，能刺激到那些凡夫俗子，例如杨帆飞，结局也不算太坏。”陈慕蓁心想。

        周钰骏看到陈慕蓁眼里的光，基本猜到了她的心思。这个类型的女孩看上去壮壮的，确实不是他的菜，但直觉告诉他，他俩之间肯定不止一面之缘。未来的岁月里，也许他们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毕竟有人说他们会是亲密盟友呀。想到这里，周同学露出了笑容。

        杨帆飞清清楚楚地看到周钰骏对着陈慕蓁微笑，心头一紧。他倒不至于傻到会认为周同学对陈姑娘有意思，但是，他害怕女方接收到什么错误信号。今天仔细一看，哪怕是萧颀，似乎也没有周钰骏帅。

        当然，最郁闷的人是毛忠实。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假装自己热身时受伤了，请求吉士同意他去搬救兵——萧颀。萧颀家就在附近，一个电话过去，他大概十分钟之内就能赶来。

        看起来一场大戏即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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