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23

        你相信命运吗？相信真爱是命运的安排吗？

        与萧颀四目相对的刹那，陈慕蓁感受到了电流。她猜，这是上天的安排。丝毫没有怀疑这是吉士精心策划的。

        “鹰将军”是美式快餐，店面装修得同美国乡下的牛排馆一模一样，周末吸引了大批顾客来开洋荤。餐厅就在栖湖边的六公园里，直面湖光山色，靠窗的位子尤其受欢迎。毛忠实承担了占位子的任务，此刻没在陈慕蓁身边。站在萧颀的角度看，陈慕蓁像是在跟吉士约会。

        面对吉士，萧颀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并不希望同学们知道自己家的处境已经艰难到他一过18岁的生日就需要周末打工了。但当他撞上陈慕蓁炙热的眼神——只有光和暖——心里的坚冰融化了。

        陈慕蓁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同学，你来体验生活啊？”吉士开口了。

        “是的，想在上大学前有点社会经验。”萧颀云淡风轻地回答。

        吉士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栖湖边老外多，来光顾的一定不少，这个工作还能练练口语呢，蛮好。”

        说完，他把菜单上最贵的食物都点了一遍，花了将近二百块——相当于他小半个月的零花钱。

        萧颀忍不住问了一句：“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还有我表哥。”陈慕蓁抢着回答。

        萧颀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仿佛想说“太好了，不用担心顾客会浪费粮食啦”。

        用餐时，陈慕蓁不停地朝萧颀那个方向看。毛忠实明白她的心意。以他对她的了解，知道校草在这里打工之后，她估计每周都会来光顾。

        不过，毛忠实并不想放弃自己的月老计划。毛忠实担心，吉士很快会向何蕙子示爱。他猜，吉士之所以带着他们兄妹一起来“羞辱”萧颀，大概是想让对方自卑，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把陈慕蓁牵扯进来呢，是为了给她和萧颀制造机会。

        “看来传闻是真的，萧颀的爸爸破产了。萧颀变成落难公子了。”毛忠实说。

        “那很酷啊。在戏文里，这样的人常常高中状元。柳梦梅也算一个吧。”资深戏迷陈慕蓁回答。

        “你们小女生是不是都爱幻想自己是杜丽娘？能跟梦中情人奔现？”吉士略带嘲讽地说。

        这倒是问到了陈慕蓁的心坎上。《牡丹亭》是她最爱的戏，柳梦梅和杜丽娘之间“起死回生”的爱情，便是她一生所求。多数人以为这个戏写的是杜丽娘，但陈慕蓁认为，真正的主角其实是柳梦梅。在柳梦梅得知每天跟自己幽会的小姐姐是鬼魂后，他虽然也很害怕，却没有像《白蛇传》里的许仙一样成为缩头乌龟，而是冒着入狱的风险去掘墓挖尸，帮她还魂。还有比这更痴情的人吗？

        “《牡丹亭》的美，你们不懂得欣赏。”陈慕蓁毫不客气地回击。

        “咳，那就是一个美梦，没有人会当真的。”毛忠实连忙打圆场。

        “这难道不是何蕙子的梦吗？”陈慕蓁话锋一转，“白雪公主同杜丽娘有什么不同吗？不都需要一个爱自己的人来搭救吗？”

        吉士看了毛忠实一眼，误以为后者把他的秘密说了出去。

        “哪个男子的爱，能帮她起死回生？”陈慕蓁用近乎挑衅的语气问吉士和毛忠实。

        两人都一脸尴尬。

        “我只是拿全校最美的女生举个例子而已，没有要特指谁哦。”陈慕蓁坏坏地笑着。

        毛忠实为了缓解气氛，给陈慕蓁戴了顶“高帽”：“能把杜丽娘和白雪公主联系起来，你的想象力够丰富的，说不定将来能成为作家。”

        “哈哈，如果我当作家了，何蕙子会是我的女主角，把你写成男主角吧。”

        “不不不，把吉士写成男主角，玉树临风，让无数少女倾倒”

        “但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对吧？”

        “哈哈哈”

        吉士一言不发，任由二人嬉闹，露出“你们真幼稚”的表情。内心深处却乐开了花。

        “开头怎么写好呢？”陈慕蓁一边啃着鸡翅，一边滔滔不绝，“我看，可以借用《情人》的开头：终于，他在巴黎街头的咖啡馆里找到了她。他借助拐杖的力量，缓缓地在她身边坐下，微笑着说——我特意来告诉你，在我看来，现在的你比年轻时更美，你现在这张备受摧残的面孔比年轻时娇嫩的面孔更让我热爱。而这句话，就像王子的那个吻，唤醒了她身体里的白雪公主”

        “接着，马上进入何蕙子扮演白雪公主的情节？”

        “对的！”陈慕蓁越讲越兴奋，文思如泉涌，“而男主角是七个小矮人的演员之一，默默守护着女主角却从来不敢表白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小矮人？身材不太像啊！”

        “故事中，他们是初中二年级。一开始的小矮人，后来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作者你本人呢？会在故事里出现吗？”毛忠实问。

        “会啊，作为旁观者——女主角的同学啊，看着她发芽、开花、结果、花谢、花落”

        “看来我们学校要出新一代琼瑶阿姨了。”吉士实在受不了。

        “哈哈，笔名我都想好了，就叫蒹葭。跟琼瑶阿姨反一反，自喻微贱。”

        “怎么不把你自己写成女主角？”毛忠实很犀利。

        “我太普通了，没有女主角光环。”

        “那倒是，没有哪个女主角像猪一样能吃的。”毛忠实指着陈慕蓁面前一堆鸡骨头，挖苦她说。

        “要不给你自己安排一个女二角色，想方设法跟女主角抢校草的那种？”吉士提议。

        陈慕蓁望了一眼柜台后面那张完美的脸，痴痴地说：“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

        店里在放周华健的《风雨无阻》，非常应景。

        “爱是漫长的旅途，梦有快乐梦有痛苦，悲欢离合人间路，我可以缝缝又补补”

        是的，在陈慕蓁的小说里，所有人都要斗志昂扬地受尽爱情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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