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娘也无需求他们，这件事既然宋夫人已经拿到证据，又岂是他们能左右的，嫂嫂也安心罢。”宋复扶起自己的娘，最后一句话说完看向齐素贞，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娘，夜深了，你身体不好，我送你回屋。”
宋云见自己丫头有如此怨念，定是被害的不轻，恨不得立刻踩死这一群人，稳了稳心神道，“齐展早就等在门外，他今日奉命一同办的差事。”
“表小姐和三夫人从中做了什么一查便知，这勾结外人害自己亲人之事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这世代清贵的程府内，今日之事必会在日出之前水落石出，齐府信本朝律例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素儿是身在其中无法看清，宋云是要告诉这一些渣滓，能审判他们的绝不是这后院的这几个恶毒妇人而是当今律法。
程仕稳在黑暗中，他闭上眼好一会才睁开。
她曾经向他求救过，她在廊中追上他红着眼看着他，一句话没说，原来她想说的是这些。
梦中的他当时急于去处理被卷入落月城旧部的程府，落月城在当今皇上心里是个心病，只要和落月城沾上关系，诛九族都有可能，是以当时他只是看她一眼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便匆匆离府。
他以为她的一些小委屈是不可以和程府的前程相比的，名节这种莫须有的东西他不在意，更何况她不是柔弱之人，谁曾想当日她遭遇的竟是这般景象。
他真的亏欠了齐素贞。
如不是他因为噩梦决定提前回府并在暗中调查，如不是齐素贞察觉有异要查母亲牵连出的线索，他怎会早早知道表妹竟然与人勾结想要掳劫自己的嫂嫂并早已说通母亲，两人商量好里应外合。
表妹和母亲以为她们只是除掉一个她们不喜之人，不曾想自己引狼入室，进了别人设好的局，一个令他措手不及，令程府差点倾覆的局。
没有这些巧合，今日他剿匪之日也是他程仕发妻丧命之时亦是程府被卷入乱潮之中，齐府没落的开始。
天意有时滑稽可笑，恰恰是齐素贞救了程府这一群想要伤害利用她的人。
齐素贞被宋云扶住安慰，宋婶在她耳边说，不要在意她们，她们算不上东西，她们信不信与否无关重要。
对呀，齐素贞呆怔的点头，她是因为心里喜欢的人一个眼神而去自缢的，讨好她们也是因为喜欢那个人，想得到他身边人的肯定。
她听说程仕回府，就想听他说一句，我信你，但是看到却是程仕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和转身而去的背影。
如今她该向谁讨回公道，她最该向她自己讨要，命是她的，就这般轻易的放弃的是她自己！是她面对困局时自怨自艾，是她，去肖想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
眼前覆下一片阴影，程仕在程家众人的惊讶之中现身，向她伸出手，柔声道，“娘子，我回来了。”
齐素贞抬起头，程仕还是多年前的样子，如玉石璀璨如翡翠温润，矜贵到让人想碰又不敢靠近，他总是眼中含情，嘴角微翘又净是风流，是京中贵女眼中的良人，是一颗普通人不能拥有的高岭之花，她是一个普通人，她不能要。
齐素贞转身离开程仕几步，“宋婶，我先回屋。”
被齐素贞无视的程仕收回空落落的手，转身面对厅内众人，他的目光瞬间从含情脉脉变成失望难过，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老夫人在他的注视下低下了头，孙玉仙终是落下了泪，想要抓住自己的儿子却被他避开。
“你们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从今以后便自顾自的吧。”
程三爷立刻站起身，想要说话。
“我日夜兼程回府竟然看到这些闹剧，日后有何颜面面对岳父岳母，日后还是不与齐家联系罢了，给自己留点脸面。”
程仕后退几步差点倒下，将将扶着椅背才站定。
“娘，我不宜留在京中过久，明日我会将你送到外祖父那里，娘子将会随我到任上。”
程仕说完，明守从门外进屋，扶着他主子慢慢走出大厅。
厅内众人在程仕走后均如遭雷劈，呆坐原地，在一声痛呼声中如梦初醒，程央媳妇捂着肚子痛的不能言语，众人急忙上前，一时间厅内呼救声，呐喊声，责骂声响彻整个程府前厅……
第二日齐素贞醒来听到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是程央媳妇昨夜提前发动孩子保住了人没了，第二个是齐展带人将三婶和表小姐带走，他人倒是留下了现在在齐素贞院里吃饭。
齐素贞听完立头发没来得及挽便飞奔出去，她的弟弟，有小半生没见着了。
齐展一边吃着饭一边与程仕说这案子进展没注意便被人抱了满怀。
略一反应便知这是他那个脑子缺根弦的亲姐。
齐素贞没抱太久，只一下便放开了他，捧起齐展的脸，仔细端详，“还是胖乎乎的，这么好看，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齐展被她摆弄的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离开京城那几年齐素贞只与弟弟有书信往来，多少知道他受过很多伤，她只能在千里之外担忧，如今这蓬勃的少年气和健壮的体格，齐素贞看着看着便哭了。
谁能把人永远留在此刻，没有变故没有生病呢？
一双手将她揽入怀中，程仕低头道，“夫人，最近忧思过甚啊。”
齐展退后几步把外置让给程仕，看着他姐先是一愣后又挣扎，然后不自然的将程仕的胳膊慢慢移开，有意思。
“你也在这里啊，刚才没注意。”齐素贞低头看着脚下。
仿若被人拒绝的不是他一般，程仕笑容未变，“那定是为夫穿的太过素白不够显眼的错。”
这话乍一听别人不懂，齐素贞却知道。
她喜欢鲜艳的颜色总觉得黑白太老气，两人刚成婚后给程仕准备的衣服都是亮色为主，可程仕十回里只穿一回多数穿他的旧衣，齐素贞便知道他只喜欢素色。
齐素贞之后便为程仕准备素色但是总是会固执的备一套她喜欢的亮色，就算程仕不穿，她自己备着也高兴，程仕后来偶尔穿个一两回，她高兴的犹如过年，齐素贞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程仕对她犹如豢养一只猫狗，连驯养的手法都如出一辙。
他没有心。
齐素贞索性不理他拉着齐展坐下给他布菜，齐展也习惯了宠姐姐，乐呵呵的坐下接着吃。
程仕被晾着见姐弟俩亲热的叙旧便自己出了门，明守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都替自家少爷尴尬，偏偏他本人面色如常，心情也没多少变化，悠悠的迈着步子朝夫人院子走去。
齐素贞在程仕走后假笑就停了。
齐展搁下了筷子，喝了口茶，“姐，跟你讲讲昨晚的事吧。”
原来表小姐在进程府之前在山东老家有一个在官府当差的相好叫徐洋，两人好了一段时候孙淑娴发现这个人其实也就外表光鲜并无多少家底也就开始慢慢敷衍，后来有机会来盛京便一走了之。
后来此人因敲诈被官府除了名后一直无所事事，听说孙淑娴到了盛京投奔姑母也一路跟来盛京，孙淑娴想在盛京重新开始但又丢不了那段黑历史，两人就在勒索和旧情间一直断断续续联系。
老夫人在表小姐面前几次抱怨孙媳不得她的心意，要是她做孙媳便家和万事兴之类的昏言，听得多了表小姐慢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孙玉仙因为儿子争气这么多年在程府后院说一不二可自从儿子回家告诉她要娶齐素贞时孙玉仙心里就不大舒服，她心中当然想找个好拿捏的儿媳妇但儿子要娶，她也按下了自己的想法。
齐素贞进门后做事处处让她不舒坦，后来凭着娘家势大嫁妆丰厚又夺了她管家权，这让她在程府内颜面尽失，日日看着齐素贞耀武扬威的从娘家搬来御赐之物送到她面前，孙玉仙都要呕死了，胸闷气短天天喝药调养，喝着喝着便喝够了，治标不治本，只要不让齐素贞在她眼前晃，她还用遭这份罪。
姑侄俩不谋而合。
徐洋听了表小姐的打算便说有个叫山神婆婆的隐秘寺庙，地处京郊与林县的分界，那里经常有三教九流之人出没，一直也没弄出什么大动静，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在那里下手到时出了事两边推诿，也好脱身。
孙淑娴怕是不知道这徐洋来了盛京后都结交了些什么人……重了别人的圈套也不自知。
齐展不欲与齐素贞说起落月城旧部的事情，只是把程府后宅这几人的谋划详细说了一下，后来便说徐洋找的人是都是江洋大盗，正好被程仕和他一锅端了。
齐素贞听后自然不信，程仕不能因为几个江洋大盗回京，仔细想了想怕还是落月城的事，心里明白齐展不想她知道太多，也没追问。
“姐，程府原来确实不适合住着，如今你愿意住着也成。”程仕这次回来跟睡醒了一样，眼也不瞎了，手上也有劲了，昨晚几句话说的明明白白，这架势跟分家也差不多了，下大牢的下大牢，出远门的出远门。
齐素贞忽然问，“你如何从大理寺出来了？”
“姐夫回来那天晚上将我接了出来，今日还得进去。”齐展脸上露出少年人才有的恶作剧般的开心，“大理寺监丞都急的火烧屁股了，昨日还来催了两次。”
齐素贞想要和离的心思顿时没了，他们家太难了，爹爹被人盯着做事束手束脚，弟弟年少在这京中毫无根基，一浅一脚走的太过艰难，总得有个人扶持，程仕如今也离不开齐家，只要她不提和离程仕定然与齐家绑在一起。
想通了这一点，齐素贞站起身，“玩笑不要开过火，吃完饭早些回去，我去看看你姐夫，他怕是没有休息好呢。”
齐展半信半疑的被打发走，齐素贞回屋仔细想了想，决定好好和程仕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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