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雨天

鸟儿长出翅膀就要飞向天空，谁不渴望外面广阔的世界？可是还真有这么一个傻瓜--李天娇自己钻到樊笼里，她改变了决定遵循了初衷--回到李庄村。说到底她是一个太过感情用事的人，善良渗透到了骨子里，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舍不下这个穷家，这个生她养她的爹娘、姊妹......还有即将出生的侄子或者侄女--雪英怀孕了。

李天娇成为了人名教师，老李头两口子开心的合不拢嘴，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家能出一个公家人，虽然之前就清楚闺女是管分配的准教师，但是没有上岗之前，幸福是虚幻不真实的。

李天娇没有一丝的懈怠，不像同级分配的老师，给家人要钱添置新衣服、雪花膏之类的，李天娇用第一个月的钱还清了父亲的一笔老账。就这样第一笔钱没有给这个家添置什么就不剩下啥了，不过，好在，今年过年家里可以安心的过了。

早晨最后一个起床的毫无疑问就是雪英，怀孕以后的她，变着法的消遣家里每一个人，大家都得围着她转：“二弟，你见了嫂子爱答不理的，真是没大没小，啥意思，拉个苦瓜脸给谁看？想翻天么你......”

“我打开的电视，刚睡着一会，谁给关了？怎么啦......心疼电费啦？那干脆别娶媳妇呀！”

只要有雪英在，家里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这个家庭里的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的如同惊弓之鸟。除非李家老大在家，她是绝对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嚣张。有时候物质就真的那么重要？没有钱的时候把它奉为神明，请回家以后发现水土不服，却再也送不走了，留给自己的是步步惊心。

李天娇比以前更忙了，除了学校的事情，她还需要做一日三餐，羊是没有了--因为雪英嫌羊发出的羴气味太大，早上天娇喂食时羊的叫声扰了雪英的美梦。老李头为了即将出生的大孙子，一只不剩全部卖掉了，空空的羊圈里还留着空空的饮水槽，几把枯草......

李天娇内心苦楚，但是积极阳光的笑容从不曾消失过，她热爱世间万物一切的生命，热爱自己的父母、姊妹--他们是甜蜜的负担。

不过，夜深人静时她也会陷入沉思：她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如果......人生没有如果，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她都经历了。在生活这个漫漫长途中，她摔跟头了，很疼，不过不能全怪路不平，也怨自己的视力不行，祈祷以后的日子，能多遇良人，被人温柔以待......

生活有时也像一个大染缸，改变了一些人，同化了、驯服了一些人，一些本来倔强、单纯、淳朴又有自己追求的人。他们有梦想、有爱情、有激情，向往远方，渴望自由，但是最终认命了、妥协了，失去了抗争的力量，该掩埋的深埋，接受现实，随遇而安--这样最省力气。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父母的决定有什么错？还不是为了我们？呵呵，可是，若干年以后我们会为他们短浅的目光埋单。

父母打着都是为了孩子的幌子做了很多所谓的大义灭亲的决定--父母之命的完美婚姻（搭伙过日子，天长日久有了娃娃就黏糊的分不开啦！）、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早晚是泼出去的水，上学懂得越多，越会生出事端。）

理智又坚持自我的子女们毅然决然的摘下了“愚孝”的帽子，他们暂且不看父母悲伤的脸，理智的迎着阻力奋勇直上，冲破藩篱活出自己的本心，往往能享受到长久的幸福--自己抗争得来的幸福更持久。获得心仪的婚姻、有一个阳光的前途。

“李叔......有人么？天娇在家没？”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李天娇知道是美云来了，她赶快答应着，“哎，我在屋里，来吧，美云！”她一边放下手中的笔，麻利的起身迎了出来。

“你来啦！我还没有看完呢，这本书很有意思就是有点生涩难懂，我是边查字典边看的呢！”李天娇拉着美云，她们站在院子里一棵大桐树下面。两个俊秀笔直的身影健康又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她俩像刚刚喝饱了露水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书中的人物，有出入的地方毫不客气的反驳着对方，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这银铃似歌声的笑声对于正在屋里的雪英来说无疑是令人讨厌的刺耳的噪音。她是从来不避锋芒的，在娘家本来是最弱势受欺负的纯洁女孩在踏入李家门以后完美的蜕变成了一个满身带刺的仙人掌，复制了她们家所有人的恶，仅剩的一丝温柔是留给李家老大的，对她娘家也挤不出来一丝半点了。

“外面是谁呀，大早上的，吵吵个啥打扰别人睡觉！”嘴边的话，根本不用组织一下语言，脱口而出。这尖酸刻薄的话，她自己听着很过瘾。

李天娇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望着美云，尖尖如葱的手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嘘”状。美云听见了，上次的挑衅她还憋了一肚子火呢，她今天还这么过分，美云可不是老李家的人，她跟屋里的人可是有着夺夫之恨。美云可不是吃素的，小李家老大两岁的美云和天娇同岁，女中豪杰的她刚柔并济，颇有个性，本来想着心上人结婚已成定局，她除了羡慕能嫁给自己选定的人，还不甘心彻底移除他的生活圈。

她就算是远远的看着他，都能心神荡漾，窃喜又甜蜜，她不由自主的跟天娇走的更近了，这不，她今天是来送书的，李天娇喜欢看书，苦于家中没有闲钱买书，有能耐的美云却有看不完的好书。她估摸着天娇该看完了，就打着送书的幌子，想到李家呼吸一下那个人呼吸过的空气，就算是空气都是甜的。

“你哥怎么回事，娶回家一个母夜叉！眼光这么差！”美云生气的说了一句，她并不知道李家老大也是被逼无奈，并不是如她父亲告诉她的“人家是兽医学校的同学，日久生情......”美云的爹也是想让闺女死心，怕啥？自己闺女自己知道，她还能遇上更好、更适合的人儿。

美云因为这事还痛哭了几场，骂李家老大是“现世陈世美”，不明就里的美云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她比下去。后来见了面，看到雪英长的倒也周正，眉清目秀，在村子里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不过，她不俗的脸庞被俗气又复杂的表情所掩饰，好像白面馒头上细细的撒上了一层锅底灰，让人怎么都不愿多看一眼。现在领教这个人尖酸刻薄的本性更加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知道你大哥是怎么跟她生活的，真替他难受！”美云声音有点大了。

“我们出去说，”李天娇挎着美云的胳膊就往外拉，“走，到村小学去，那有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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