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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侦缉


  39、侦缉

  “被捕了?”丁捕头一愣,这几日他昼伏夜出,刻意与庆丰衙门的衙役拉开了距离,消息闭塞在所难免。

  “我堂妹梅效春正在万老神医这里,生死未卜。”

  “他杀你堂妹?”丁力迅速反应道,“梅家大房的姑娘!与你有关!”他抱拳致歉,却十分笃定,“肖九是个功利心很强的人,除非他看上了你堂妹,否则他不会费这功夫。”

  “据说他否认杀了人,如果有兴趣可以去府衙看看,肖九特意提出让你出面为他破解此案,他有这样的底气,可见并非是他动的手。”梅效白说,“依我看武仁合会很快来找你。”

  丁力眼神顿了顿。

  “此案很是蹊跷,恐西南道除大人你外无人可破。”梅效白指着距离两人三米左右树冠硕大的槐树,“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在肖九的眼皮子底下被刺中。大人想过没有,在这个微妙的时刻,有人把一个唯你能破的案子送到你面前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丁力握紧拳头。

  “我不知道,大人心思细腻,应该比我想得更透彻。”梅效白甩甩手。

  “是来警告我?是来拖住我?是来为我找解脱丁力的借口?”丁力一下给出了三个答应。

  “或许。”梅效白看看已陷入沉思的丁力,“其实这对你何尝不是机会!人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哪怕是不得已,哪怕是顺势而为。”

  过了半晌,丁力晃了晃僵硬的脖子,“梅老爷的经济文章不亚于中举的才子。”

  “哪里,哪里,大哥在国外留洋,而我十六岁就接管了家业,上无父亲长兄带领,下无兄弟亲朋扶助,说是头碰血流地一路走过来也不为过,我记得十七岁那样去曲州府送货,与梅家长年合作,也算是父亲的故交找上我想搭我们的船,我当时挺犹豫,因为货船出港需要对运输线路时间严格保密以免意外,可他说能替我介绍新的客户,于是就答应了。”梅效白侃侃而谈。

  “出意外了?!”丁力讥讽地笑起来,梅效白这个例子与武仁合肖九和他的交易类似。

  “没有。”梅效白却说。

  丁力一愣,“他也按承诺为我介绍了新客户,一年后父亲的故交得罪了廖青。新客户马上就和我们断了来往。”

  丁力却诧异地后退了半步,他是拿着肖荣强的亲笔信去找巡抚王瑞的,也凭着自己的本事得了他的亲眼,可他却把自己介绍给了按察使刘能,在王瑞眼里他就是肖荣强的人,永远不可能是亲信,刘能一定深谙王瑞的心思,今后对他的任用会永远带着这个烙印,连肖荣强恐怕也会认为他就是他的人。

  他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上了无法转寰的两难地步。更何况正如梅效白所说,那个神秘的女人被他找出来,他就能从此与此事无关了么?!恐怕他与此事的关联才刚刚开始,后续的麻烦或者说未知的难题会滚滚而来。

  他只觉后背沁凉。

  “多谢梅老爷。”丁力扭头就走。

  武仁合从庆丰义庄追到淞霞园那片焚毁的废墟处才找到丁力。

  他正坐在尚未垮塌却已经碳化的一片房梁下,脸上糊了不少炭黑。

  万家把这片地方用草垫子围了起来,又在月亮门前竖起了一道铁门,俨然与这里划开了界限。

  “怎么样?”武仁合把护卫留在远处,独自走过来,也找了处勉强清爽的地方坐了下去。

  “有点眉目。”丁力扔掉手上的木块,拍拍手,“你看看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一颗灰黄的小石子,“这是从那具女尸的嘴里取出的后槽牙。”他递过去。

  武仁合缩缩手,拿出手帕缠着手接了过来。

  牙齿除了有些泛黄,倒是规整,换一个角度能看见一个比针孔大些许的圆洞,洞边黄晶晶得,非常明显。

  “这个女人是一名死士,她并不是被烧死的,而是咬破牙齿里封的毒药,中毒而死。丁力用手拈起那枚牙齿。“他的同伙恐怕没想到她耐不住火烧的痛苦选择了自尽,否则绝对不会留下这个。”

  “死士?”武仁合难掩诧异。死士相当于私兵,忠奴,只效忠于某个人某个家族,能够养死士的不是权贵就是、、、、、、“你确定?“

  “确定!”丁力点点头,“为了免得被人发现我们知晓了内情,我已经悄悄毁了几具尸体。“另外死的那二十六具尸体,包括那具女尸,具是脚趾粗短手掌宽大眉眼粗阔,这是领英人的特点,听人说玉带春的军队有一个连是从领英来的,原是玉带春的顶头上司刘标旗的卫戍军,而刘标旗现在随总督付辛去了云贵,总领云贵旧军的整编事宜。”

  嘶,武仁合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女人是谁现在看来已不是难题,我既然答应了佐领大人,自然不会食言,来自领英的那个连这次正好随玉带春暂时驻扎在庆丰,明查不合适,我预备、、、、、、”丁力把油纸包裹好放进怀里,拿了根断裂的木棍在地上画了两条线,“第一、、、、、、”

  “不不不,”武仁好打断他,“到此为止,就到此为止。”似乎意犹未尽,他举过头顶的手始终没放下来,“我记得你说过你只要把案子报上去,这案子恐怕一时半刻就会直达天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力沉吟着。

  “我们既然有那样的约定,我方也已经信守了约定,你、、、、、”武仁合有些急躁,话语不由地冷冽起来。

  丁力只瞥了他一眼,并没生气,“也罢,其实我的话里已经说了一半,你回去细细咂摸定然会咂摸出味来。那具女尸身上残存的衣裳碎片面料上乘,还夹杂着金线,且有一股龙涎香的余味。”

  别的武仁合没听出什么,但龙涎香他是知道的,非皇家不可用,非权贵不敢用。

  “龙涎香时间可保持一年左右,也就是说此女、、、、、、”

  “不要说了。”武仁合果断地把手往下一挥,“此事就此打住。”

  丁力顿了顿,点点头。

  两人一时都有些愣怔。

  “听说肖大人遇到了官司。”丁力原本想拔腿就走,奈何知道还需忍耐片刻。

  “哦,”武仁合突然醒过味来,“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缘故,我知道你被按察使刘大人看中即将上任,庆丰的案子你可以置之不理,我虽对刑狱不甚擅长,却知道丁力的案不简单,恐非丁老弟难以识破。”

  “我既还没有离开,常大人又与我有知遇之恩,这就是我的职责。”丁力拱拱手,“常大人已去我家给我留了口信,下午午时一刻我会去衙门。”

  “依你看这个案子有什么蹊跷?”武仁合异常烦躁,如果刺杀者与皇家有关,说明肖荣强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还没有接触到两名当事人,我不好说什么,但从刑狱的角度看,杀人都有目的,什么样的杀人手法预示着什么样的杀人动机,在肖大人眼皮底下行鬼魅之事,恐怕目的极不简单。”丁力含糊道。

  可武仁合突然跳起来,不等他说完,已窜出了五步之远。

  残垣断壁的边上正是那条救了兰清若性命的小溪流,阳光潋滟,分外明媚。兰清若与那晚子午街的纵火刺杀事件有关,但她绝不可能是那个神秘人。

  他在府衙当职,自然比外人更知道如今的形势,他虽然不知道兰清若代表哪方,但她与肖荣强对立至少说明她本人不容小觑,再加上个神秘密莫测的女人;他深深地吁了口气,为自己极时脱身而侥幸。他对武仁合的说辞他必定半信半疑,但他绝不敢去印证,这就足够了。

  淞霞园外院的小花厅,常存理和梅王氏各带着两名仆妇长随正在说话。

  “听万老神医说效春的情形还好。”常存理穿着常服,下人把带来的药材补品放在桌上。

  “效春是个有骨气的孩子。”梅王氏收拾得很利落,声音也恢复了镇定,但一夜未睡的面颊仆上的粉不断地往下掉,片刻就露出焦黄的面色。“她会好起来的。”

  “这就好。”常存理又寒暄了两句闲话,转转拇指上的扳指,“这次来公私兼顾,我怕衙役们说话不知轻重,冒犯了大嫂子。”

  梅王氏露出一丝笑意,“不碍的,遇到这样的事自然不能随意地揭过。”

  “午时,府衙要开始正式问案,现在捕头们已经去各处收集线索,嫂子有什么要说的。”常存理端着茶盅,语气轻缓却又直接。

  梅王氏顿了片刻,“听说今天兰家要离开庆丰,能不能暂缓他们的行程。”

  “这个请大嫂子放心,凡是与肖九近些时候有些交往的人都会暂留在庆丰等待案子的告破,连肖将军都答应多留几日。”常存理停顿片刻,若有所思,“嫂子特意提了兰家,难道效春的事你怀疑是兰家报复梅家?!”

  梅王氏沉默着。

  “好,既然大嫂子有所保留我也不多问,只是我可以徇私衙役们恐怕不行,尤其是丁力,他是出了名的以小见大,往往喜欢追问那些细枝末节,届时嫂子不要觉得他唐突的好。”

  屋外传来几声呼喊和挣扎声。

  梅王氏眼睛犀利地瞥向常存理。

  “不过是将效春的丫头和嫂子身边的妈妈叫去衙门候审,嫂子我可以豁免,他们可没这个特权。”常存理放下茶盅。

  “等等。”梅王氏突然说,又犹豫地扭着手中的帕子,“能不能、、、、、不问、、、、、、她们、、、、、、”

  “哦?!”常存理只是皱起眉头。

  “她们未必知道什么,可以等到效春醒过后直接问她。”梅王氏语气自然了些,“这些下人只是干些芝麻大小的事情,我怕他们随意瞎扯。”

  “也好,那我们就等效春醒来,可只能等两天。”

  “好好好,多谢妹夫成全。”梅王氏忙起身下意识地行了个礼。

  出了淞霞园,长随把轿子送过来,“丁力在哪里?”

  “总捕头在杀人现场,他已经在那里待了一个时辰了。”

  “去看看。”常存理露出满意的笑容,从丁力在他手下任职,只要一有案子他准在案发现场,无论这现场是在坟地还地闺阁绣房,“他还是老样子。”这多少弥合了一些因为丁力的高升带给他心里的怅惘和心虚。

  案发现场在庆缘客栈门前的永和街西行一百米左右处的一棵巨型桂树下。桂树是庆丰栽种最多的树木,这棵桂树树冠硕大,根子已浮出地面,是一棵百年老树,树杆有一部分枯死,但新发的枝杈依然茁壮葱郁。永和街正处闹市,铺面林立,除了各家门前的盆裁花树,这么大的树木唯此一棵,它正处在两间铺子的相连处,浮雕般的粗大树根遒劲有力,树根间残留的血迹被竹帘子遮着。

  两名皂隶一脸晦气地蹲在与桂树相距三十米左右街角一家饭铺长长的屋檐下的阴影里,不要说夜里,就是清天白日他们的身影也看不十分真切。

  街道两边站满了围观的人。

  丁力坐在树根上拿着尺子上上下下地丈量。

  “如何了?”常存理撩起长袍掖在腰间,蹲在丁力对面。

  平时没注意,待蹲下,常存理才发现这桂树浮起的老树根层层叠叠,最高处已有一尺多高,站在上面如同硬石,他干脆坐下。

  “大人,”丁力一身短打,利落地在树根间腾挪,“有点眉目,可以肯定肖九当时站在这个位置,”他指着树根耸起的最高处,“梅效春与他相距三尺,应该站在这里。”他拿起竹帘子,指着滴落在树根间的血迹。

  血迹旁边是一根浮起的根茎,拱起约十公分,“面对一个站在高处施加压力的人,按照一般人的习惯,都会尽可能地往高处站,梅效春定是也站在根顶上;扭头离开,必然先下树根,在这一瞬间,匕首稳中背心;适才我去看了侮姑娘的伤口,根据伤口的走向,匕首应该是从这个位置掷过来的。”他走到肖九站立的位置侧右方,那里有两根从树杆中斜支出来的树枝。

  “你是说有人事先藏在树枝后。”常存理托住下颚,走到树枝后。

  “他若站在树枝后掷出匕首,伤口不可能由下而上,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他趴在这里,”他指指树枝旁两根树根夹起的空隙,正可容下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形,“从这里掷出匕首,形成的伤口正与梅效春后背上的伤口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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